“阿云阿云!”镜子急得跳脚,“你就住下来,救这孩子一命吧,就当是为我救的。我既要修仙,不就要多做善事嘛,你想想,你救了孩子,是我请求的,那我不也多多少少算是完成了一件功德吗?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否则见死不救,我会觉得自己在造孽,那样的话,修成正果岂非更加遥遥无期?”
听着镜子满口胡言乱语,云照古神心中虽恼,却也觉得好笑。“罢了,罢了。你既这般为他,想必这孩子与你有缘,说不定我救上一救,也是为你添德。况且,这孩子确乃十世修来的善灵,否则也不会碰上你我,如此,我便救他也是不妨。”
“阿云你实在是太好了!”镜子心中一喜,一不留心声音便大了不少,惹得张老太太和阿夕从灶台中偏出脑袋来看她。
镜子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便招呼她们继续做饭,不必理睬她。
云照古神伸出玉指,在镜子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镜子笑嘻嘻地保证,“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老太太做的晚饭,云照古神自然是不吃的,镜子替他寻了个理由把这件事搪塞了过去,自己倒是和阿夕吃得很欢。
吃完饭,镜子站在毗邻的茅草屋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若非这雨势太大,她还准备在门口熬上半天才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是阿夕的父母住的,只是他们既然都已不在了,镜子和云照古神便暂且居住在此。
这间草屋比张老太太的那间小一点,不过因为是夫妻寝居,所以自有一种别样的恬馨气氛。
藕色的床铺朴素却整洁,床头还叠着一件未补完的灰色衣裳。自制的圆形小案摆在墙边,两把木椅放在桌下,木窗紧闭着,不过还是有一点透风。四四方方的屋角,漏着一点点小雨。
云照古神正坐在小案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镜子进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镜子此时恰好饮足饭饱,心情较之前好了许多,一进屋就咧着嘴朝云照古神笑了一下。
云照古神很不给面子地没理她。
于是镜子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抚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一抬脚,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
哗哗啦啦的雨声,一阵阵呼啸不停的劲风,若是待在外面,着实有些吓人。然而这样的天气,在朦胧的烛光摇曳下,对于一个安安稳稳躺在屋内的人来说,却显得越发温暖。
“阿云,你看墙上那把弓。”镜子翻了个身子,改为斜趴在床,手背支着下颔,两眼望着云照古神,开口说道。
“如何?”云照古神没有顺着镜子的话抬头去看,其实打从一进屋,他就察看了屋子的每一处。墙上那把弯弓,朴素结实,确是猎户用的弓箭,并无什么值得在意的。
镜子摇着脑袋,晃着腿,乐呵呵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以为你会不喜欢那把弓箭,毕竟这是杀生之物。所以我就想问问,若你不喜欢,我就把它先收到柜子里,免得你看着心烦。”
云照古神转身看向镜子,眸中隐着柔柔的笑意,“你若是平时的心思也有这般细腻,我就能少操不少心了。”
“嘿嘿,”不成想镜子听完后还挺自豪,“哎,这还是阿云第一次夸我心思细腻。”
“谁夸你细腻,我说你多心才是。”云照古神依然十分地不给面子,“人猎獐兔以食之,譬如虎狼捕鹿羊以果腹,不过是万物生存自然法则。你以为我是神祗,不喜杀伐屠戮,却也不想想,我既然生为神祗,尊重生灵的天性,亦是我该有的德行。”
听着云照古神的娓娓叙述,镜子看着他的眼睛越发地明亮。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想说,她真的是爱极了这样的阿云,他有容天纳地的胸怀,和尊爱众生的气度。
“镜子。”
闻云照古神一声低唤,镜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似乎过于炽热了点。
好害羞唉。
镜子抱着被子,一个滚身,埋着脸把自己捂到了墙边。
云照古神欣赏着镜子略显迷糊的窘迫,右侧嘴角的梨涡弯弯卷起。
捂着被子,身子不敢大动,慢慢地,镜子进入了安眠。
“呼——”
到了半夜,果如张老太太所言,风雨的来势更加凶猛了,居然一下子就把木窗吹开了。随着猎猎风声,雨水顺势打落进来,屋内的烛火,仅余小案上的一支还亮着朦胧的微光,其余的一瞬间全部熄灭。
云照古神微微偏头,视线投在木窗上的一刹那,木窗抵抗住强劲的风力迅速关了回去,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尽管刚才所发生的事不过在顷刻之间,镜子还是敏感地睁开了眼睛。
隐约中,她看见云照古神就坐在床侧,面色映在半暖的烛光中,闪着淡淡的晶莹,他的手掌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没事的,睡吧。”
自打只影出事的这些日子以来,即使镜子还会像从前那样微笑,然而她的心却从未真正放松过。是以刚才不过风雨之声,却也惊住了她。然而那来自身边人的柔声安慰,却似一道最明媚的日光,悄然而入,温暖了她的内心。
迷糊间,像是落水者抓住海中唯一的浮木,镜子伸手攥住云衫一角,身子往热源处蜷缩过去。因为失去了枕头的支撑,镜子发现自己的脖子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她抬起脑袋,压在了一个暖暖柔柔的枕头上,惬意地睡去。
云照古神低头看着把自己的腿当枕头的镜子,眸中的光华在烛火的掩映下,平添了一股幽曳,心底里除了淡淡的无奈,更多的却是舍不去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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