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这一抄,便从清晨抄到了日落,整整一日,阮秋都在跪在佛堂中破旧的蒲团上抄写佛经。
无人替她研磨,无人替她掌灯,亦无人送来饭菜。
待她独自一人回到她的那间小院时,侍女们都已休息,留给她唯有挂在檐下的灯笼与饭桌上已经干冷的馒头。
这些待遇太过熟悉,熟悉到它们早已深深的刻在身体的记忆里。
明明这么讨厌她,为了名声,却还要将她好好养着。
即便是像养一只狗一样的养着。
阮秋看着窗外在风中明灭不定的灯笼,慢慢攥紧了发硬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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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刚起,侍女们围过来为她净面梳妆,双玉奉上一盏茶后笑道:“长公主命奴婢转告姑娘,今日就不用去请安了,早早去佛堂抄经是正事,还有,虽说亲事在那边办了,但是除此之外,余下的规矩不能少,这些姑娘倒不用担心,但是这嫁衣,还得姑娘亲自来绣,方显诚意。”
阮秋闻言手下一抖。
双玉收下茶盏,带着众位侍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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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今日依旧只有阮秋一人。
昨夜她出门前将佛堂前后几扇窗都打开来,今日总算没了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阮秋跪坐在蒲团上,心中有些不安。
她拥有的两世记忆中并没有接触过刺绣这项活计,长公主定是也知晓她不会绣活,才会叫人说那些话吧。
即便即将要离开这里,也不放弃让她无地自容的机会吗。
阮秋皱起眉,看着佛堂外肆意生长的荒草。
好在,好在日子已经定了,便是没有可穿的嫁衣,她也要走出这座侯府。
任何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阮秋抄完五遍后,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两天一夜只吃了一块馒头的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
好歹撑到自己的小院子,双玉正带着几个小姑娘坐在檐下纳凉。
见阮秋来了,几个小姑娘扭扭捏捏的站起来冲着她行礼。
双玉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皮下肉不笑的冲着她道了一句,“姑娘回来了。”
阮秋停下脚步,“双玉,以后我都会在此时回来,记得,给我将晚饭备好。”
双玉愣在原地,半响,才低低回了句“晓得了。”
几个小姑娘更是将头垂的极低,不敢出声。
待阮秋进了卧房,几个小姑娘分明听到了她们双玉姐姐口中的低笑。
“也罢,就叫你再过几天好日子吧,反正...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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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留在饭桌上的果真不再是干冷的馒头,一桌丰盛的菜肴照着侯府嫡女的份列摆放的整整齐齐,阮秋将屏退了候在屋里的侍女,拿起细白地牙著,静静地看着这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却不敢下筷。
那一顿阮秋只用米饭填肚了,收桌的时候阮秋分明感受到了立在一旁地双玉眼中的嘲弄。
“双玉,这几日我即使要抄佛经,为显心诚,便不能再食荤腥,明日叫厨房替我做些清淡开胃的。”
收桌的侍女悄悄地退下了。
双玉应了声是,也退下了。
阮秋绕过屏风半躺在软榻上,揉捏着自己酸麻的手腕。
真可怜,虚担着侯府大姑娘的名声,却连下人也看你不起,更可怜的是,这么多欺辱你的人里边,你敢欺负回去的,居然只是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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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安长公主斜依在榻上,面目慈爱的看着阮君清坐在床上逗着不过周岁的四娘。
她的君清是她同侯爷的第一个孩子,虽不是男孩,侯爷却十分欢喜,亲自教她识字断句,曾言要
将这个女儿教成京中大名鼎鼎的才女。
君清也最像他,眼睛,鼻子,嘴巴,通通都随了他,只可惜...
只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接二连三生下来的都是女儿,为了开枝散叶,她不得不为侯爷纳了那些个妾侍。
而今日,便是侯爷栖在晗秋阁的日子。
晗秋阁...长公主想起晗秋阁中那狐媚子的脸,刚刚的慈母心绪一扫而空,刷的站起来将茶几子上那一套白釉纹瓣莲茶具扫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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