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个角色特别令人难忘,并非因为她个性突出,而是她有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射雕英雄传》的便是一个例子,这位女士暴戾急躁。阴鸷狠毒,为报仇而借刀杀人,绝不可爱,但与其说她可厌,毋宁说她可怜。
先是黄蓉被裘千仞掌击之重伤,郭靖背负着她逃走,黑夜闯进密林之中,却原来林中道路是按五行奇门之术,人工布置而成。黄蓉自幼跟着父亲熟习此术,于是指点郭靖如何行走,终于走出丛林、越过泥沼,进入建在泥沼之中的一方一圆两室组成的房舍。
进得门来,只见一憔悴白发妇人蹲在细沙上苦苦计算一道算题,黄蓉忍不住叫破答案,她猛抬头,这才发现她一张脸上半苍老,下半青春犹少,是一位可怜未老头先白的绝世佳人,她就是。
这一段,未知是何人,但见她苦修数学,不料半生苦学,不及一个妙龄少女,她的失望,真是使人恻然。黄蓉与她论数,却又使人看得津津有味,加深了对的印象。
后来郭、黄二人找到一灯大师疗伤,紧随上山寻仇,她的身世方始大白,原来她本是一灯大师仍做着大理王爷的一个妃子,因爱习武,遇上了在宫中作客的老顽童周怕通,两人发生了一段短暂情缘。周伯通“知错”离去,却在宫中思念他。
十月怀胎,诞下老顽童的儿子,后来被裘千仞蒙面假扮侍卫击至重伤,图谋她求段王爷消耗功力相救。谁知他看见孩子裹身的肚兜,绣着鸳鸯戏水及词句:“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正是她先前送给周怕通的锦帕制成,竟因妒恨不肯出手。见着孩子在痛苦中垂死挣扎,头发为之变白。从此复仇、救周怕通出桃花岛,成为的生存目标。
虽然个性很不可爱,而老顽童做谁的情人也很难想像他有半点浪漫,但听一灯述的故事,念《四张机》的哀艳词句,仍深深感到其中缠绵绯恻之意,这就是金庸的本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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