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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1 / 1)



七转八折,方才到了一间精致的小屋前面。小屋周都是花草,一条碎石小径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夜风袭来,发出行云流水般的沙沙声,自有一份静谧与神秘。只是这寒冬时节,应该草木凋零,而这里的花草却依然茂盛,着实令人费解。

小屋单间独户,竹门打开,里面早已点燃五六盏烛火。却见珠帘低垂,壁上挂着琵琶、二胡,一张精致的楠木茶几,两张扎实的楠木座椅。地板上铺着大红色的毛毯,脚踩上去,犹如驻足于柔软的棉花之上,轻柔至极。那清秀侍女掀起珠帘,背后竟是个卧室,一张阔大的床,床上铺着看上去柔软光滑的丝绸盖被。床旁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硕大一张椭圆形铜镜,倒烛着明亮的烛光,陡增了几份优雅之气。

那侍女早端来一盆温热清水,放到床前,道:“刘公子,请坐下,让奴婢伺候公子。”

刘援从未见过这般优美的房间,更不习惯别人为自己洗脚,道:“我自已来吧。”

那侍女道:“庄主有令,叫奴婢好生伺候刘公子。刘公子若可怜奴婢,便好好儿坐下,不要为难奴婢。”

刘援奇道:“我不想劳累姑娘,为何却反成为难姑娘了?”

那侍女道:“公子不知,我们楚庄主向来号令严明,倘若他有过指示,而下人不尽力去做,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早被砍光了。所以奴婢不敢贪图轻松,而违背庄主指令。”

刘援道:“楚庄主这么严厉么?”嘴中说着,也只好坐到床上,伸出双足,任那侍女脱去鞋袜,把脚放入脚盆。

那水温热正适,泡在其中,那侍女又用柔软的十指轻轻按摩,着实是从未有过的舒适。

刘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道:“奴婢姓兰,名叫若花。你叫我小兰就好了。”

刘援道:“兰姑娘这名字着实好听。只是在下有些儿不解,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屋子是不是专门待客用的?装潢得如此精致?”

兰若花道:“我们紫霞庄的后花园有十几亩宽。相隔一二里,便有一间精致的小屋。这便是其中一间了,名叫‘怀春阁’。在怀春阁的周边,春夏时节,花草茂密,但到了秋冬时节,这里的花草也依然不会凋谢。那是因为春夏时种的是真花草,到了秋冬时,却都是手工仿照花草比例而做成。所以取名怀春阁,取别处无春,此地春不退之意。”

又道:“后花园的小阁屋,除了有几间专留给楚庄主使用外,其余的都用以招待客人。有‘博乐阁’,专为好赌钱的客人预设的;有‘醉仙阁’,专为喜好美酒的客人预设;还有如‘飘仙阁’、‘书香阁’、‘奉剑阁’等等,都是依据楚庄主朋友的喜好,而各按要求设置而成的。”

刘援听得云里雾里,着实不知人间还有如此奢华之处。这时脚已洗好擦净,兰若花捧着水盆去倒水。刘基躺倒在床上,把刀放到床旁的地板上。床上尽是名贵之物,抱着刀睡自然不成了。只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和衣而睡。

眼睛刚合上,却听到珠帘掀动的声音。刘援忙坐将起来。却见是兰若花。便道:“兰姑娘,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兰若花笑道:“奴婢还未为公子宽衣解带,伺候公子入睡呢!”

刘援道:“这个就大可不必了。在下向来喜欢合衣而睡。兰姑娘还是早些儿去歇息吧!”

兰若花道:“公子这又是为难奴婢了。奴婢并不想死,难道公子一定要把奴婢往死路上逼么?”

刘援无奈,只好任凭兰若花为他脱去外衣。

兰若花心底觉得好笑,知道这位刘公子着实是个不解风情之人。为他脱去了外衣,自己便也躺将上去,与刘援同睡一床。

刘援这一惊非同小可,想把她叫将去,又怕她说自己把她往刀刃上逼。只好往里床睡去,不敢与兰若花有所触碰。

兰若花黑发压枕,身上自有一股少女的芬香,那发香体香,阵阵扑鼻而来,撩扰得刘援心乱如麻,身上便如万只蚂蚁爬动,麻痒难耐。只是他海流浪,一心想着复仇,却从未近过女色,而“男女授受不亲”倒是听说过的,所以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却又还要小心翼翼,害怕触碰到兰若花的身体。

兰若花自然清楚这“怀春阁”是用来招待怎样的客人的,但也幸喜这刘公子不谙风情,落得一夜轻松,便也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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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时分,刘援偷眼看兰若花,已睡得十分香甜。便轻轻跨过她的身子,悄悄下床,穿上衣服鞋袜,拾起躺在床旁的刀来,开了门,来到屋外。

黑夜如墨,伸手难见五指,周又是一片万籁俱寂,偶尔刮起一阵寒风,树木花草叠加在黑暗里,被风吹过,隐隐地有如鬼魅。

刘援摸索着前行,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反而模模糊糊能分辨出哪儿大概是道路,哪儿大概是池塘。往前方走了百来步,看见路旁似乎有一小块空地。刘援走了进去,原来是块休息赏花之地,朦胧中似乎还有几张石桌石凳。

刘援便停将下来,深吸一口气,在这黑暗间练起了刀法。

这么多年来,每到寅时,刘援都会习惯性地醒来,找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练起刀法来。在偷师学艺的那些年里,这个时候往往是别人最好入睡时,他起来练功,一般不会被发觉。

刘援坚持着这个习惯,不管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从未间歇过。

夜色中看不见刀光,也看不见刘援的脸色,但分明有一股仇恨在涌动。这是刘援练刀的唯一目的。他心中的等待,一直在燃烧,直到把他烧得不清楚自己除了报仇,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刘援停下手中的刀,找个石凳坐了下来。

今晚不知为何,刘援却觉得有些儿心乱如麻。楚虹的声音似乎不经意间总会在耳旁响起,而兰若花的黑发,也不自禁会涌入脑际。

一直以来,刘援的脑海中都只有史全的身影,以及父母亲的容颜。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但今晚却多了一些景象,镶嵌进了记忆中,使得头脑不再那般空白。

刘援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摇掉。他站起身来,准备再次练习刀法。

正在此时,刘援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走来。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到空地旁的路上停了下来。刘援忙藏身到一棵大树后面,屏息倾听。其中有一人道:“阿六,这把火定让那小子化成一撮灰不可!”听声音,却是龙三。另一个声音道:“阿七他们在‘怀春阁’周堆满了柴草,柴草上又浇了许多烛油,这一把火点起来,那小子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估计他此刻正在温柔乡中酣睡呢!不过也便宜他了,刚到我们紫霞庄,我们庄主便把他安排到了‘怀春阁’,还让兰儿服侍他。兰儿可是我想了许久都无法得到的人呵!便宜了这家伙!要是我能跟兰儿睡一宿,便这样被烧化了我也甘愿呵!”却听“啪”的一声响,估计是龙三摔了阿六一耳光,却听那龙三道:“下贱的奴才!为了一个侍女,连命都舍得搭上,若是她让你干对不起本少爷的事,你还不是也肯为她卖命?再说了,只要你好好听从本少爷的话,待老爷子百年之后,少爷我接手了紫霞庄,弄几个好过兰儿一百倍的美女给你,还不是小事一桩!”那阿六被打了一巴掌,嘴里唯唯诺诺地应着,却又忍不住嘟喃道:“少爷说得没错,只是我喜欢兰儿,便像少爷喜欢小姐一般,也是情不自禁呀。少爷不也为了小姐,要把老爷的客人给烧死掉么?”又是“啪”的一声,龙三又摔了一巴掌过去,怒道:“你个混蛋!你是什么东西,敢拿来和少爷我相比?”这次阿六不再敢答话,估计摸着脸疼得厉害了。

刘援躲在树后,离得他们极近,这时若是冲将出去,两刀便可杀了这两个人。但龙三毕竟是楚庄主的人,楚庄主待自己不薄,杀了他无法与楚庄主交待。正在此时,前方冒出了一束火光,不一会,那火势迅速漫延开来,烈焰冲天,把半边天都照亮了。龙三正脸上含笑,乐呵呵地看着火起的地方。那阿六也忘了脸疼,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刘援忽然想起兰若花还在里面睡觉。这一把火定会送了她的性命。刘援不及多想,从树后奔将出来,往‘怀春阁’冲去。

龙三正为做了一件大事暗自得意。不提防身旁的树下窜出一个人来,那人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虽然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此人正是刘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举跟望去时,却见那个人影往大火方向直奔而去,到了烈焰前,那干柴燃烧发出的热气逼得那人停了一停,但不一会,那人便把刀一挥,迅速挑破了一个口子,冲将进去。火焰又极速地重新集合在一起。眼见得冲进去的人也要跟着屋子一同被烧掉。却听啪的一声,那人怀中抱着一位女子,从屋顶上跳将起来,他跃到屋顶时,把手中刀往屋脊上一撑,借着那股反弹之力,如一只大鸟般飞出几丈开外,稳稳地落在了火焰外围的空地上。

兰若花在睡梦中被一阵炙热烤醒,张开眼看时周已是火光冲天,再一看身旁,刘援早不知去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却在这紧急关头,看到刘援冒火冲了进来,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抱在怀里跳上了屋顶,跃离了火海。等到双脚着地,看着眼前的烈火雄雄燃烧,不多一会,一座‘怀春阁’便化为了灰烬,她想站住身来,却发现脚上丝毫力气也没有,浑身便软软地倒在刘援怀里,一颗心脏砰砰乱跳,无法平息。

刘援搂着兰若花,松手想把她放开,她却无法站住,只好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时候,整个紫霞庄的人都被这把火惊醒了。众多的护院、仆人、役夫奔将过来,手里提着大桶小桶,都装了水救火。一时间锣鼓喧天,人声嘈杂,喊声雷动。龙三及七八个放火的帮手,见势赶快溜之大吉。待到人们赶来,那火早把‘怀春阁’烧得一干二净。

楚庄主及楚夫人赶到刘援身旁,一脸诧异地看着那堆余烬,道:“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端地怎会忽发这么一阵大火?是谁干的?”旁边众人也都无法回答。楚庄主问刘援道:“刘兄弟可曾受了伤?”刘援道:“托庄主的福,在下并无大碍!”楚庄主道:“人没事就好。待明天我定查出是谁放的这把火,好还刘兄弟一个公道。”刘援心想,楚庄主也是并不知情,至于他怎么去查,那由着他,反正我是不便挑明了,免得被他怀疑我挑拨他们亲戚间的关系,便道:“楚庄主也不必苛责了,可能是天干物燥引起的罢!”楚庄主道:“我们紫霞庄建了几十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莫非……”说到这里,楚威沉吟了一下,道:“除非是那个贱人所为,不过他也不至于先与刘兄弟过不去呀!”说到这里,楚威眉头紧锁,脸上现出不乐的表情。楚夫人道:“老爷,你先安排一个住处给刘公子,这事待天亮后再行定夺也无妨。”楚威道:“也是。”

这时楚虹刚穿戴好衣服,头也未梳,脸上妆容也未打扮,慌慌忙忙便跑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爹!娘!刘公子他没事吧?”待到奔到眼前,看到刘援好好儿站在那里,脸上却被烟雾熏得黑乎乎的,像极了一个黑脸关公,不禁笑道:“这般大火你都没事,还好!还好!”说到这里,却看到兰若花依然站不直身来,靠着刘援的肩膀,一副软绵绵的娇懒模样,顿时脸一黑,怒道:“姓刘的,我好心把你带到我家来,我爹娘又那般客气对待你,你却原来是个淫贼,第一个晚上便勾引我们家的侍女!你……你……你好无耻!”一边骂着,一边掉转头来,气乎乎地跑着离开。跑得不远处时,拌了一跤,摔倒在地,她却浑然不顾疼痛,爬起身来跑回屋去了。

原来楚虹虽然在紫霞庄长大,但关于后花园里的物事,她却是一无所知。她跑回房间来,坐到床前,越来越气,把枕头被子一笼统地拿来摔到了地上。

刘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兰若花此时恢复了些儿气力,忙在几个侍女搀扶下,回去了她自己的房间。楚威笑道:“女孩儿家,特别多心。”又道:“刘兄弟换个房间休息,凡事明日再议。”说完,带着楚夫人等回房去了。刘援跟着两个仆从,来到了另一间叫“琴音阁”的屋子里,重新洗漱了一遍。此时天已微微亮,但众人被这一折腾,都又回去休息了。所以反而更显得静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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