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玄阳宫内灯火通明,北燕皇子司马舜来南燕,南帝萧寅专门为其设洗尘宴,席间钟石丝竹之音不绝,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宴席除了永阳王、晋安王、临川王、南平王入席,一并邀请了江左盛门四族的郎主及郎君,以示对北燕三皇子的重视。因三皇子此次未带女眷来,席间也无女眷,清一色男郎。
“今日寡人特地选了两首民歌,一首北燕民歌,念与在座诸位听听,与寡人一道体会北燕民风。另一首南燕民歌,赠与三皇子,三皇子可感受感受我们南燕风情。”南帝和颜悦色地说道。
“陛下费心了,吾洗耳恭听。”
“能听陛下诵歌,是我等莫大的荣耀。”
“寡人近日感染风寒,嗓音沙哑,念不得民歌。今日新任了侍读女官,让她念与诸位听听。”
众人皆停下手中杯酒,齐目等候侍读女官诵歌。只见一身着宫装女郎仪态万方、珊珊款步而来。她站于席间,将纸张盖住部分脸,大声咏诵起来:“民歌《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此歌大气磅礴,粗犷雄放,实在是好。”殷七郎抚掌称好。
“陛下选得,果真是衬我心意。”司马舜举杯敬向南帝。他坐于南帝左侧第一位,恰巧完整地看见颜黎的侧脸,一眼便认出了她。他一语双关,明着赞南帝民歌选得好,暗着赞南帝的人挑得对,合他心意。
席间顾十六正在低头饮酒,忽而听见颜黎讼歌的声音,手中酒杯晃了晃,洒出半杯酒水。顾淮见状,赶紧上前为其郎君擦拭。
“接下来,请三皇子听听我们南燕的民歌,看看欢喜不欢喜。”
颜黎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张纸,打开一看,顿时愣住。纸上是一首《西洲曲》,这《西洲曲》说的是一位女郎从初春到深秋苦苦思念钟爱之人。南帝故意让她此时在宴席上咏诵《西洲曲》,醉翁之意明显,只是不知这意究竟为何。
皇命不可违,颜黎未敢有异样,镇定自若,咏诵道:“民歌《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咏诵完毕,颜黎行礼退出宴席。席间她未曾看过顾十六一眼。今日一早他便出了门,说他今在外食完晚饭再回,因此,他尚不知她入了宫。此时生米煮成熟饭,即便他知晓了,颜黎觉得他应该也就是面无改色,仿若无事,习惯便好。
身后传来一位年轻郎君的高声挑衅,颜黎放慢了行走脚步,听了一二。
“我们南燕女郎多情多娇,不知三皇子的北燕女郎如何啊。”那位郎君站立起身,挑眉嬉笑。
“北燕女郎能歌善舞,诸位若来北燕,定也是流连忘返。”司马舜自信满满道。
“诶,酒是醇的香,情当然是旧的浓啊。哈哈……”那位郎君笑得肆无忌惮。
“三皇子,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哈哈……”
南帝让她读一首《西洲曲》,应当是想要试探她在司马舜心中的分量。知己之交,无关情爱,怕是要让他南帝失望了。
席间放荡郎君污言秽语入不得耳,颜黎所幸离了席。慢步走回长巷,忽然被人一把拉进了假山,他捂住她的嘴巴,一双黑眸怒意腾腾。
“是我!”来人附在颜黎耳旁轻轻道。
颜黎清幽一笑,双手环上了他的腰,柔声细语道:“郎君。”
“宫里食人不吐骨,你进宫作什么。”他眉心微皱,一丝忧虑浮现。颜黎今日忽然出现在司马舜的洗尘宴上,令他如同雷轰电掣一般,难以置信。深宫是个什么地方,他顾十六比任何人都了解,一整晚他如坐针毡,巴不得立即将她带回家。先前命顾淮嘱咐护卫不准放她出顾宅,居然被她不声不响地溜了出来,还入了虎穴狼巢。
“我颜黎不愿背负一生骂名存活一世。”她琅琊颜氏小娘的身份与北燕皇子司马舜唇齿相依,水性杨花、淫-荡不堪的骂名她一直都置若未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能再背负那些着骂名存活在他身侧。
“日后你若做了我的妻,何人再敢妄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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