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如何的像白昼,在天上悬着的也终究是一轮弧月,就如同浮桑的心底再怎么拼命掩饰,还是有那么一丝难过埋在错杂心思间。就像千羽再怎么视若不见,也无法抹去方才,他瞧见浮桑的怏怏眉眼。
两人站了有些时候,那管家张全便将两人领到尉迟府东边的院子泽堂,装点的仍旧是华丽非常,一簇一簇的金菊同桂花点缀,一入院清香扑鼻。
但金菊未免太过富丽,倒不如白菊雅致。千羽只是略微一扫,便将整个院子收入眼底。算是尉迟晔然厚待了,将这么好的院子留给他二人。
管家打点一会,便连忙告退了,想必是去忙着那修宁郡主的事。千羽倒没什么所谓,只是瞧见浮桑伏在窗棂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问道:“桑儿,可是这里不合心思?”
浮桑回过神来,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皱着眉头道:“羽哥哥,那尉迟晔然会娶修宁郡主么?”
“这……”千羽心下一惊,片刻后敛神道,“皇命不可违,想必是会的。桑儿问这个作甚?”
“尉迟晔然喜欢修宁郡主么?”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如何?”浮桑黯然,起身走入房里,“他能如何,我能如何……”
浮桑的红衫在地上勾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浮桑从千羽面前擦过,满脸的落寞不加掩饰,眼底的失落如最深的夜色。
千羽看着浮桑伸出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她。不过是刹那间,浮桑消失在房内,那扇拦格红门默默合起,就像是浮桑的心,在不经意间与千羽隔了开来。
“前缘……终究是难断么……”
揣着满怀的伤,只走向自己的房。他的房在左,浮桑的房在右。不过是一院之内,怎就有了天地相隔的距离。千羽终究是不甘愿,难道前缘是缘,他的守护就不是念。
浮桑将门关上后,没来得及思忖千羽那一身落寞从何而来,只是痴痴的看着桌上摇曳着烛光的红烛。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往下沉。
修宁郡主高贵气度,尉迟晔然跋扈张狂,两人怎么看都还是般配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浮桑猛然一惊,一手将那红烛摔在地上,只听见一声低响,红烛断成两段。只是那烛芯上的火焰还在摇曳着,将浮桑苍白的脸色映得明明暗暗。
浮桑确是有些惊了,她竟对尉迟晔然娶什么女子很是在意?可尉迟晔然明明……浮桑不愿再想,只连忙上了床,念着借睡意将满脑杂乱一并理顺。
原还是辗转反侧难眠,后来浮桑隐隐约约闻到一丝一缕的清香。终究是安然睡去,梦里总是有那么一只闲然白鹤,让她安度每个虚幻而寂寞的深夜。
翌日蒙蒙细雨,声音清浅得很,并不能将好睡的浮桑唤醒。而绵雨里微微透着的那一缕幽香,却把修宁郡主唤了过来。
千羽醒得早,并不打着伞便玉立在桂花之下,瞧着那紧闭的门窗,抿嘴不语。
昨夜浮桑又睡不安稳了,烛火也被她打落在地。若不是昨夜他放心不下前去探望,那火恐怕会蔓延开来。
千羽拦下一朵被雨点打落的桂花,拿在手心把玩着,声音如雨泣露,哀而泠然:“桑儿,尉迟晔然就如此让你心乱么……”
“雨虽不大,但毕竟寒凉了些,公子还且仔细。”一绵绵音色传入泽堂,含着三分关怀三分有礼三分矜持一分欣喜。
千羽回首,只见那修宁郡主手执紫伞,身穿一袭浅紫衣裙,裙摆上的丹桂用银丝细细绣着,随着修宁郡主的动作,头顶的碎花步摇摇曳生辉。瞧着虽美,可少了些许灵气。
千羽微一点头,便要离开。
那修宁郡主却把他唤住了,只见她轻嗅一下,端庄笑道:“这桂花清雅,香气馥郁,可本公主闻着桂花之中有些许清雅的味,本公主听闻公子是尉迟府的炼香师,想必这是公子所炼罢。”
“不过是寻常香料罢了。”千羽淡淡说着,“我是炼香师,但不是尉迟府的。”
许是从来没有被这般对待过,修宁郡主俏脸微变,片刻后笑道:“寻常香料也能如此清雅别致,可见公子炼香高超。”
“是么。”千羽敷衍一句,随即问道,“郡主可还有事?”
说罢未等她回话,千羽便转身入了远,只听见修宁郡主颇为着急喊了一句什么,微蹙了蹙眉头,并未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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