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寻的脸确实毁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从颧骨直到嘴角……
洛清河已经不远了,以寻不过走了百十步便到了,她走近了才知道河面已经结冰了。
她的荷花灯就算放在河里,也不会飘走了。它带不走她的愿望,河神听不见,不会帮她实现愿望了……
苍彦易看着她的背影,单薄削瘦。突然觉得纪以寻是要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
大步上前将她圈在怀里,苍彦易再不准她往前走一步!
被他圈在怀里,以寻挣扎,她握拳打他,一拳比一拳重。她要他放手,便张口咬他,道道血痕。她用了她所有的方式,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全然不顾形象,歇斯底里。
苍彦易圈着她,任她打骂,任她发泄。
以寻打他,直到最后自己都打累了,瘫软在雪地里,放声大哭:“苍彦易,你把我扔在那儿了,你把我扔在那儿了……”
“发泄完了?发泄完了就和本王回府。”苍彦易言罢,弯腰要抱她走。
眼泪决堤,以寻心痛,原来她的痛苦、疯狂在他眼里全都是胡闹!
她狠心,猛然站起身来,抱紧苍彦易的腰际,后退数步带着他一起跌入这洛清河里!
噗通一声巨响,砸破了洛清河的厚冰,撞乱了洛清河的宁静。
苍彦雅和井尧大骇,忙欲上前施救。哗啦一声水响,却见两人已破水而出,并无大碍,心下一松。
清洛河很深,两人不过是跌下之处距岸不过数步,水就已经及胸了。
河底很陡峭滑溜,苍彦易抱着以寻不让她滑下去。哪料她却像是疯了一样,又哭边打,不依不饶。
破碎冰片浮在水面,刀片似得锋利,割开两人的肌肤。
清洛河底常年堆积的污泥被搅起,清水慢慢变得黑臭。苍彦易这方要护着她,那方又要站稳当,有几次差点摔倒。她闹得厉害,两人溅了一头一脸的泥浆。
寒冷,狼狈,混乱,腥臭,两人在冰水泡着,不可开交。
苍彦易怒气翻涌,猛然扣住她的两只玉腕,吼道:“够了!胡闹也是有个限度的!”
她从来不怕他,水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苍彦易不备,脚下一滑,沉了下去。
井尧皱眉,此刻有些心疼,心疼苍彦易,纪以寻实在闹得太过了!
河底陡峭,苍彦易颇废了一番功夫才再次破水而出。他怒不可遏,此刻恨不得直接杀了纪以寻!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想要上前擎住纪以寻是,却发现她竟往回走了。
她突然变得好安静,既不骂了,也不闹了,一步一步向着河岸走。
苍彦易剑眉微拧,因她的反复无常。
“阿易,你知道我恨你吗?”
北风吹过,鹅毛大雪在空中乱舞。
“如果你知道这水冷,如果你知道这冰片割肉疼,如果你觉得这里脏!你就该明白,我有多恨你!”她的哭声散在风里,“因为我……因为我就是这样生生等了你一千年啊……”
苍彦易握拳,眸光紧盯着眼前的人儿,怒火跳动,恨他?
“上一世你走了,我便跟去黄泉寻你,寻到了奈何桥,孟婆说你早都转世投胎了,她要让我喝孟婆汤忘了你……可是我不愿意,我想再见到你。她说如果我不喝孟婆汤就要跳下忘川,我就跳了……”以寻走到岸边,她想要爬上去,但洛清河的河岸太高,青苔很滑,她爬不上去,蹭了一身的泥,“忘川……忘川……我等了你一千年你都不来。”
“可是你不来,我还是要喝孟婆汤转世投胎,我不愿意,孟婆她问我,她问我为什么不走……我说……”以寻着实爬不上去,便坐在河岸下哭,“我说……我不走,因为我的阿易……我的阿易……他会回来找我!”她泣不成声,“……因为我想,我的阿易……如果他知道我正在受苦,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苍彦易身子一震,心中怒火陡然熄灭,化为一种痛意。
冰冷河水中,纪以寻坐在那,将头埋在膝盖里,“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不会回去找我……你有心爱的人了,你把我丢在那儿了……”
苍彦雅泪崩,她此刻终于懂了纪以寻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那冷宫中等苍彦易……
在纪以寻的世界里,苍彦易不是把她丢在皇宫西南角的冷宫,而是永远……永永远远把她丢在了忘川……
生生世世,永不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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