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低眸沉思。
“还有别的路子吗?阮姑娘!礼王府呢?!”
“礼王那边行不通。”苏阮蹙眉。礼王似乎想从娇公主入手,她摸不透礼王的心思。
“那怎么办?主上他……他……公主,您再想想法子啊,您认识那么多人,一定有办法!”
绾绾把希望都倾注在了苏阮身上。
跟了苏阮这么久,不论发生何事她都能化险为夷,不知不觉,绾绾就习惯性的依赖着她。
“还有另一个人,也许能扭转局面。”苏阮的眼睛露出些许异样的流光。
“谁?”
苏阮垂了眼帘:“不要多问了,让秋娘进来替我梳妆吧。”
秋娘被唤入屋,狐疑:“姑娘这么晚还要出去?”
苏阮轻轻点头。
秋娘道:“要梳什么样的妆?”
苏阮道:“越简单越好……不用盘发了,也不用首饰,淡一些……丑一点。”
小半个时辰后,秋娘收工。
铜镜里的苏阮三千青丝只用绸带略作束起,插着蝴蝶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填颜色。
秋娘道:“这已经是最淡雅的妆容了。”
苏阮没多话,优雅的起了身,“走暗道。”
苏府有暗道直通府外。从暗道出去,能避开所有的耳目。
帝都的夜道,分外的寂冷。
一声轻轻的叩门声,打破平王府的平静。
明明是那样寂静的夜,却好似有一团火突然就炽热的烧了起来。
“我找平王。”月色下的女子声音缱绻如波,隐匿在帷帽之下的面容,美如流仙。
“平王已经恭候了您一宿。”侍从躬身,“请随我来。”
月白映照在碧波上,荷塘中冬莲开的正好。
一片广袤的绿色荷叶清新动人,夹杂着数点红色的花蕾,妖而不媚,清然出尘,一朵朵含苞欲放,娇艳动人。
密密麻麻的莲花之中,一艘狭窄的小舟悠荡荡的浮在靠岸边的位置,用绳子拴着。
光影不明,荷花繁多,看不清小舟内的模样,只隐约见得内里有人依依的躺在里头晒月亮,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
苏阮知道,那就是她今晚要找的人——宋瑾。
当日在画舫上那一刀下去,苏阮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宋瑾有任何牵扯。
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混,哪能不交集。
宴会、议事、论政……她和宋瑾的圈子永远重叠在一起,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除了不得不谈论的国事,她从来不理会他,他也收敛了以前张狂的样子,沉默的面对着她。
但是她知道,他的眼睛看着她,还是如以前那般炽热,从未半分湮灭。
她甚至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
两年,够长了吧,他也有妻有儿,那些往事,早该忘了吧,何况从未开始过。
她小心翼翼的踏上小舟,绳索被放开,小舟立马飘荡着向荷塘深处浮去。
苏阮未来得及站稳,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下水。
宋瑾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渐渐,她站稳,拍开搂着她腰肢的手。
他立马委屈了:“有求于我,还碰不得?”
一如当年的语气,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苏阮突然有种感觉,他等待今晚,等着她有求于他的一日,已经等待很久了。
她回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有些微风掠过,吹起了他如墨玉一般的黑发,以及宽大的白色衣袖,竟令这个一向带了些桀骜之气的他多了一丝清雅的气质。
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还是那样定定的望着她,多年来都不曾改变。
苏阮也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吐珠:“并非由求于你。我是来谈正事。”
她是过来谈判的,气势要有,而且不能落他半分。
美丽的凤目就这样直勾勾的盯住了宋瑾。
宋瑾一瞬间几乎被勾了魂,哑然失笑:“谈正事。好啊,谈正事。”
他挨着船舷坐下,举目眺望着遥远的水面:“我巴不得他死,这就是我的答复。”
苏阮低眸:“你就不能正儿八经的跟我说说话吗?”
“能啊。”他拍拍身边,“坐我身边来。”
苏阮皱眉;“干什么。站着说不好?”
“你怕座下来被我强吻?”宋瑾抬起脸,含笑望着她,“我不喜欢女人比我高。”
苏阮悻悻的在他身边坐下。
宋瑾顺手摘了一朵红莲,一言不发的递给她。
苏阮接了红莲,捧在鼻下轻轻嗅着。
黑色的夜风中,她手中的红莲在夜风的鼓动中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她的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颜色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
宋瑾看着她娴静美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拨起她耳边的长发放到耳后,指尖触过他细腻的肌肤:“……真是有眼无珠。”
苏阮侧目:“什么?”
“你分明比那女人美一万倍。”宋瑾由衷的赞赏,“墨宸怎么就喜欢她呢?”
苏阮抡手就是一个巴掌。
宋瑾轻松的按住她的手:“啧啧,随口一说就生气,看来墨宸真跟娇公主有什么?”
这家伙,竟还敢套她的话!
苏阮秀挺的眉头紧紧蹙着,不悦的看着他。
“他真是瞎子啊。”宋瑾浮起狡黠的笑容,“阿阮,我的怀抱还留着给你。如果他不要你了,我还能勉强收了你。”
“你都当孩子爹了,就不能别提这事了吗。”苏阮转脸,“明天你出个面吧。”
月光照在她的面上,显露出认真的颜色。
宋瑾看着她,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嘴角却是嗤笑:“我出面?我有一万个理由不出面。”
圣君并未邀请他出息明日的斗兽比赛。是何用意,可想而知。
若他贸然出面,也就相当于和圣君作对,引火烧身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苏阮又何尝不懂。
宋瑾反问道:“你认为,我犯得着为他得罪圣君吗?”
苏阮仰望着天幕的月,眉目清朗如流云,淡淡道:“他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宋瑾大声的笑了,“他死了,礼王会怒。礼王的脾气你知道吧,生气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肯定会跟圣君闹掰。礼王和圣君隔阂,我的机会就来了,这个理由从不充分?”
苏阮却只淡淡笑了一笑:“这就是你的一万个理由?还有更有力的理由吗?”
宋瑾道:“他死了,礼王和圣君隔阂,我与肃亲王府联手能把礼王府分割。现在礼王府内斗成那个样子,想入手太简单了。礼王府有军队、有守卫、有封地,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
“不错啊,方方面面都为平王府着想,不愧是平王府的支柱。”苏阮笑着赞扬了他一声。
他这几年的确做得很好。
他刚接手平王府的时候,府内还非常的动荡,礼王甚至一度想借机吞并平王府。
宋瑾很聪明的拉近了肃亲王府为援手不说,还向太子提出了结盟。
礼王府不得不安分。
这一安分,就给平王府留了喘息的时间、复原的时间,以及,宋瑾站稳脚跟的时间。
两年,他站稳了,在帝都,时至今日,连圣君都无法撼动他一个脚趾头。
甚至,他踩到了礼王府的头上,刮分了礼王府的一块封地。
宋瑾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赞扬他。
“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他静静地、深深地凝望着她,“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苏阮眨眼:“你是说认真的?”
宋瑾抓了她的手:“我帮他这一次,你跟我。阿阮……我什么都可以为你舍弃……只要你……”
苏阮想抽手出来,抽不动。
他低声;“两年了,你还怨恨我?当日之事,我……是我的错……”
“那事我已经忘了,”苏阮摇头,“你知道的,我们这辈子不可能了,他活,他死,我都陪着他,我告诉过你的。”
像是在两年里慢慢愈合的伤口突然之间又被拉开,露出殷红的血肉来——宋瑾咬紧牙关,却是笑了笑:“哈哈……”
“别再纠结那些了,如今你肩负平王府,有妻有子,说什么可以为我舍弃一切之类的话,也不嫌幼稚。”苏阮淡定,“我说了,我不是过来求你帮忙的,我也有一个理由,一个你明天出面的理由,听了之后,你再做决定,你如何决定,我不会强求你。”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