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左相府的嫡长女元钥,自小多病孱弱,撑不住情绪起伏太大,左相爱女,故将长女静养在府中,于是她接后十一年来从未见过外人,只左相府嫡次女元素,她的妹妹常去陪她做伴。
故,天下人不知她有倾城外貌,只以为她其貌不扬,推左相府嫡出次女元素为京城第一佳人。
故,天下人不知她有绝世才华,只以为她恶疾缠身,不通诗书笔墨,推护国公嫡出千金为京城第一才女。
故,天下人唏嘘不已,为当朝安定王之子华洛华世子深感不值。谁人不知华世子惊才艳艳,才名至首,一身清华如泛着涟漪的水面上朦胧的白月光,无人可比。却是要因为婚约而娶了左相府的嫡长女。
大婚那日,红妆十里,锣鼓声声震破耳朵,元钥一袭大红嫁衣登上花轿,花轿晃晃悠悠,她不知外面热闹几何,只知他们都是来见证她与他的大婚,故身体不适,也尽力忍着。
她不爱世子,却必须爱她的夫君。
踢轿门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叫一声,“世子不应立病弱之女为妻,反正姐妹相爱,左相府二小姐又有第一名在外,不如让二小姐为妻,大小姐为平妻。”
当时锣鼓乍停,人均屏息,从外面伸进花轿的手也停在半空,骤然间的安静仿佛银针落地都被清晰听见。
轿中的元钥面色骤然苍白,震惊不已。
忽地想起,她的贴身丫鬟自开始准备婚嫁物品那日起便总不敢与她直视。
忽地想起,大婚最忙的那几日,妹妹并无来陪她作伴。出嫁那日的贴心话,也只有母亲来和她说。她以为妹妹在外迎客来不及分身前来,又因为大婚前一晚妹妹与她谈过一会,便没有多想。
那一次小谈,妹妹问她,“姐姐可爱世子?”
“不爱。”她笑的平和。
“姐姐出嫁后可愿意妹妹常去陪伴?”
她道,“自然愿意。”
现下想想,妻与平妻,同一后院,自然也可常常见面。
她竟不知妹妹是何时喜欢上华洛。
话音落下那刻,她猛然掀开头上的红盖头,绝世容颜刹那面世,惊艳了婚礼上诸位来宾。
长女所谓的“其貌不扬”竟是远胜其妹所谓第一佳人。
她奋力推华洛,往后一瞧,果然,在她之后,还有一顶花轿,里面并无一人,而她的妹妹元素,也是一身嫁衣,却擅自掀了盖头站在花轿前,遥遥与她对视间,妹妹泪如泉涌。
她一瞬间竟平了心绪,只是淡声问,“妹妹真要嫁给世子?你是何时倾心世子的?”
“姐姐,妹妹并不爱姐夫。”元素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可是姐姐身体孱弱,同妹妹说上一盏茶的话便要休息一下午,看一早晨的书午膳过后就必须休息,这样的身子怎么能服侍世子?怎么能生子育女?姐姐身子也不容许姐姐执掌中馈,王妃定会再为姐夫纳妾放权,妹妹怎么能放姐姐在府里面对这些?”
“若姐姐不愿妹妹嫁给世子呢?”
“姐姐愿意妹妹嫁给姐夫自然好,姐姐若是不愿,妹妹跪着也要进王府!”
“可是你不爱他!你叫世子姐夫,你不愿意叫他夫君,你不爱他,怎么能因为姐姐毁了你!”
“可是姐姐也不爱世子,妹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毁!”
元钥一时无话。
其他人也并无说话。
一时间整个婚礼寂静无声。
良久,元钥喉咙一动,忽然轻笑,小口喘着气细声道,“那姐姐不嫁了可好?”
全部人闻言怔愣。元素瞧出不对劲,恐慌着站起,往她奔来,“姐姐!”
元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她推开元素的搀扶,不知哪来的力气,撕裂了嫁衣,以布为纸,以指为笔,以血为书,写下退婚书三字。
红布被她挥到华洛面前,她愤声悲道,“天下人皆知世子喜欢护国公千金,一月前她订婚皇子,所以世子才愿意娶我。可是世子千不该万不该,也娶了我妹妹,她才十五岁,刚过及笈之年,尚且未遇心上人!我知对世子来说,没有护国公千金,娶谁不是娶,娶多少不是娶,所以我如今嫁也是不嫁,不嫁也是不嫁。世子,接了这退婚书吧!”
“好。”华洛如是道。
说罢轰然倒地不起,一袭红衣似红霞消退,再燃不起。
“姐姐!”元素嘶声裂肺。
“姐姐一直受困病魔,如今终得解脱。”元钥笑的轻松,“我的小妹妹呀,不要哭了。记住姐姐的话,一定要嫁给心上人才好。”
元素拼命点头。
元钥缓缓闭眼。
这一次,怕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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