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亮俦连忙圆场:“费妈妈,训诂,训诂,寻古人训姑娘,弘扬中华文化嘛!”
老太太缓缓点头,非常优雅地,语重心长地说:“中华文化,好极了,好极了,那是好极了。”说到最后一字,老太太拿起蓓蓓的小手,轻柔地拍了拍。
老男人们也纷纷面露宠溺的微笑:“好极了。那是好极了。”
费老太慈爱地挽住蓓蓓的胳膊,似乎向在座表明,蓓蓓已然成为她最心爱的小人儿。贺亮俦忙俯身凑近老太太耳边,问是不是现在就照相。
费老太蹙眉左看右看,嫌大厅太没情调,要去海滩照。老太太挽起蓓蓓就往外走。
老男人们嬉笑着紧跟在后面。费老太回身说笑,抬手在一名老男人肩头摔了一拳,这么一来便放开了蓓蓓。费老太自顾自往前走。
如果蓓蓓紧撵一步,还是可以继续充当费老太的拐杖和宠儿。
可费老太没有回身招呼她,说明费老太并不真的喜欢她,只是表演给别人看而已。此刻表演已经结束,费老太通过这种忽视,明确表示不需要她了。
当然,她可以再追上去巴结费老太,重新争取机会。贵人总归是喜欢被别人反复巴结的。
然而,蓓蓓站在原地没动,就像潮水中的石头,眼看周围的人从她身边涌了过去。
她从后面瞧着,
只见公司的男高管和女职员们,笑着跟在老人们的后面。有人飞奔出去,赶在前面去海滩清场。
蓓蓓将双手交叠在身背后,低下头去,微微一笑。
也并不是不失落的。
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知道什么事自己做不来。
贺亮俦凑在夏桐耳边说悄悄话,他声音虽极低,但蓓蓓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完了,忘扎领带了。”他眉头紧皱,极为懊恼。
就连老男人们都郑重其事地打着领带。费老太毕竟是出身高贵的女人,高贵在于细节,礼仪排场种种细节都不能失了体面。
贺亮俦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黑色正装皮鞋,雪白的法式衬衫,唯独领口敞着,缺点东西,尤其鲜明地突显他的疏忽大意。配上他英俊的容貌,若是明星也许可以称得上潇洒纨绔,但作为商业人士便尤其失礼。
总裁助理一把扯下自己的杰尼亚领带,交给贺亮俦。
夏桐急忙踮起脚尖,给贺亮俦系领带。她竟怎么也系不好。
贺亮俦一下打开夏桐的手,觑着夏桐说:“废物。”
柔铮似笑非笑地斥道:“这个节骨眼,你乱发什么脾气?”她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领带,挂在自己粉白的颈上,几下打好温莎结,她摘下来垫起脚尖。贺亮俦连忙弯腰,将脖子往她怀里递送。
蓓蓓怔怔的。只觉柔铮高挑健美的身材,与贺亮俦高大的身体,颇为相得益彰。
柔铮气恼似的拧着薄薄的嘴角,她将领带套在贺亮俦脖子上,抽紧了。她的胳膊好像有点没劲似的哆嗦着,颤巍巍地翻好他衬衫领。
整理好,端详了端详,她才往他眼睛里瞧了瞧,抿嘴一笑:“行了,走吧。”
他一直意味深长地微笑,注视着她。这时他便很乖地、很听话地走了。
蓓蓓但觉一股醋意从心底往上翻,胃里的生蚝造反,一时乱了方寸,恨不得用指甲挠柔铮的脸。
转眼间,宴会厅里便只剩蓓蓓一人。
她发了一阵呆。
等她慢慢走到海滩,他们已经合影结束了。三五成群的散开,在海滩上意犹未尽地聊天。贺亮俦和老男人们陪着费老太,正沿着海滩走远。
蓓蓓把手遮在额头上,凝视着他们沿着海面和天空行成的线,越去越远。
“你是不是想跟着他们去?瞧,心都跟着去了。”柔铮在她身后笑道。
蓓蓓假装并未听见,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踏着沙走开了。
她的脸上有种异样动人的温柔,长发被海风托起来,与她裙摆的黑纱同样飘动着,她浑然不觉。仿佛她的心随着她的目光,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蓓蓓回想这一天,贺亮俦一次又一次地对她搞突然袭击,每次都让她丑态百出。她委实猜不透他的意图。她疑心,他是要诱得她投怀送抱。她手脚冰凉,微微打寒战,心里却火热。怒火抽搐着她的全身,紧一阵,又缓一阵。海浪也是紧一阵,又缓一阵。
她知道她这样痛苦和屈辱,原因不过只有一个:无非是对他动了心。
筋疲力尽回客房休息。蓓蓓一推开门,便看见了那位神秘的同屋。蓓蓓只觉一万个不自在,仿佛有一万只摄像头盯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异常挑剔地品评。原来,她的同屋竟是柔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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