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归你还没有回答我下午时候的那个问题。”
回到家,唐景枫鞋子没来得及脱就抛出了不满。
夏当归“噢”了一声,皱皱眉开始思考唐景枫问过什么问题。
当然她是知道的,她的记忆力还没因为安逸久了而疯狂衰退。只是她面上表现得已经遗忘,这让唐景枫很是委屈。
“枸杞,我想回去了。”
唐景枫满心期待地等了良久,却等来女孩儿低缓的轻叹。
他一愣。
她蹲在地上,鞋带解了一半,白皙小巧的手指竟不动了。黑发软软地贴着她脖颈,因为不曾理发,额前的刘海遮了那灵动的眼,唐景枫看不到她此刻眸底的难言情绪。
“怎么了,”唐景枫也蹲下来,可还是比那个缩成一团的女孩儿高出不少,于是他干脆盘腿而坐,伸出胳膊轻轻执了她手指,指尖莹白如玉,他呼吸一窒,“想家了?”
“家”这个字,唐景枫从未有过触动,却在此刻,有点期待夏当归的反应。
夏当归抬起头,他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收得不留痕迹。
但她是能捕捉的,因为她会读懂他的表情。
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枸杞,你调查过我的,应该知道我出狱不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刑期满了或者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唐景枫眸子动了一下,语气难得有些硬,“我当然知道,你还要找到当时和你联络的负责人,要么给你正名,要么就销毁你的警务身份,”他说得着急,急得双手用力扣着她肩膀,“否则你始终处于危险!”
“可是当归,”他一口气没换直接道,“你要清楚,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危险!”
他清楚夏当归不是惧怕危险的人,但同时他更清楚她这样说的原因。
不管如何她都需要去找到她的负责人,那就代表她至少有一段时间会离开他,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这让唐景枫想起,那夜做噩梦的夏当归。
相当于让他想起,其实一直不太安全的夏当归。
——“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危险。”
真的,是这样吗?
唐景枫刚出口的话,让他自己的面色变了。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不久前川南郊外的爆炸,就是一场痛彻心扉的打脸。
他总觉得夏当归比其他女孩儿都更顽强更有能力,所以他对她的保护,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保护过。她不强势,但独立得过分,以至于唐景枫在此之前都忘记了忽略了她的所处环境。
他不可能说服她放弃她的工作,或者不去联系她的负责人,这是不切实际的。但他又不愿意她再卷上一些麻烦,女孩子,不适合做那冲在前头的人。
唐景枫有些烦闷,心中纠结得很。
鞋子在犹豫中被脱了下来,小巧精致的脚丫被他握在手里,白色船袜干干净净,露出的脚踝刺了唐景枫的眼。
夏当归一向少言,这时候的沉默气氛更让她闭口不谈,似乎有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发现,还不如不说。
唐景枫瞅了三缄其口的女孩儿,忽然想笑,“那就回去吧,明天订机票,最快的,好不好?”他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其实对夏当归,唐景枫始终是温柔的。
年幼时就被教导,女孩,是该放在掌心上宠的。
夏当归眨了眨眼,难得温顺道:“嗯。”
“我好吗?”他接着问。
“嗯。”还是一个字,音调却有了变化。
“说好还是不好。”他似乎心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夏当归沉默了片刻,换作以前一定会翻个白眼嗤之以鼻的,但今天,性子转了,“好。”
唐景枫笑了,比先前的苦涩美好许多。
年少时郁望总说他倨傲,看什么都一副不满足的样子。当年他是欣然默认的,并未觉得倨傲有什么不好,因为那是一种生活的姿态,站得高站得直,才有倨傲和不满足的资本。
可现在他发现郁望错了,自己也错了。
他唐景枫,很容易知足的。
“我好吗?”
“好。”
一个字就够了。
夏当归套上拖鞋,起身完了发现唐景枫还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她伸手,手指快要触上他头顶。
“起来,”她道,作势要拉唐景枫,“我还没那么快走。”
女孩儿有时候伶牙俐齿,有时候又不太会说话。就好比现在,她想告诉他,她其实在联系到局长之前,还得借宿在他家。
只是夏当归刻意回避,不过唐景枫不蠢,他发现了她的小心思,自然不会允许她的闭口不谈。
“当归,邵三的案子结束了,苏乔乔也要结婚了,”他就这么坐在地上,无视她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抬头定定瞧着她,“你虽然还年轻,但就不需要一个谈恋爱的对象吗?”
夏当归一愣,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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