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过后,空气尤为清新,一大早,夏蝉便来到檀香阁,却有比她更早的陈锦安。
陈锦安坐在棋盘前,身边只有个伺候的小厮,夏蝉上前行了礼,恭敬道:“奴婢给我家姑娘来传话,今儿姑娘来不了,这盘棋也便下不成。”
陈锦安并未抬头,右手只摩擦着手中白子,等了半晌没等来陈锦安的问话,夏蝉有些待不住,主动说着:“姑娘昨儿在后花园淋了雨,一早起来便身子不适,还望公子不怪罪。”
陈锦安只浅笑回了一句:“即使这样,姑娘好好保重,夜半落雨就不要往外头走了。”
见陈锦安接了话,夏蝉欢喜,正想说出表少爷,话在喉中却是卡住,只见陈锦安随手将棋盘一扫,满盘棋子错落,道:“这棋局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这看似随意的一个举动,却是惊住夏蝉,不禁抬头细看了陈锦安,他面色浅浅,一直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不出喜怒,更瞧不明心思。
莫名地有些心慌,夏蝉赶紧告退,陈锦安身旁的小厮才是可惜:“好好一盘棋,爷怎么扫了。”
“不喜欢旁人来续我的棋局。”陈锦安说完,利落起身:“马车可来了?”
小厮赶紧上前给陈锦安披了外衣,应着:“早到了府外,四爷以为您要下棋,让王府的人在外头等着。”
“不必等了,现在就走。”陈锦安说完,摆了袖子,离开。
-
景和园里,几位嬷嬷守在东暖阁,任凭春纤习秋几个丫头轮番想法子,却是岿然不动,习秋最赖不住性子,跑到赵笙南跟前抱怨。
“这都什么事情,昨儿青芜院才闹出事情,今儿大太太就禁足姑娘,不是叫别人误会是姑娘让人去惹的事情么。”
赵笙南浅浅一笑,哪有夏蝉口中淋雨生病的模样,却是精神得很。
一大早就赵笙南便听见外头丫鬟有议论,昨儿大雨,青芜院内雷声顶头,鞭炮噼啪,虽没有伤着人,可一大串鞭炮被丢在客人屋子里头,怎么都是赵家丢了脸。
即便只是得罪陈公子,也叫二老爷生气,狠狠惩处了青芜院的一众丫头,事情闹到老太太知晓,最后还是交由徐姨娘处置。
“听说打了好些小厮,说是之前与陈公子的书童有过冲撞,一时记恨才往公子的屋子里燃了鞭炮吓唬。”习秋说完,很是不屑道:“这话骗骗不知事的下人们也便罢了,几个院外低等的小厮,哪有本事进得去客人屋子,更遑论闹这样事情。”
春纤在一旁给姑娘斟了茶,劝着习秋:“既是交给徐姨娘处置,这样的结果也便不意外了,人也罚了,可不是息事宁人了。”
习秋却是愤愤着:“息事宁人?你且看着,苏四爷再好说话,那个陈公子却不是个善茬,还真咽了这口气?”
“不服气又怎样?总归是客,倒是三爷真有意思,来来回回只这一招,但凡留个心眼,谁不知道上月咱们院里也出了这样一桩。”
春纤说完,抬头,却看姑娘和鹤冬相视一笑,颇有些深意,倒让春纤不解,上次的事情姑娘即便不生气了,也不至于欢喜吧......
那笑容转瞬即逝,总让春纤觉着不真实,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却听习秋撺掇着姑娘:“何不借着这事,姑娘也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如今老太太疼姑娘,肯定会为姑娘做主。”
赵笙南反问一句:“上回的事情,你当老太太真不知道?”
倒是屋里几个丫头愣住,习秋呐呐回着:“不知道吧,否则还能由着徐姨娘?”
“为何不能?单单徐阁老的孙女,就让老太太无可奈何,父亲这些年仕途上少不得徐阁老提携,就是咱们进京后,人生地不熟的,一大家子人,也少不得麻烦了徐家。上回我病成那样,老太太也只接了我来景和园,有处置了姨娘么?便是一声训斥都没有!这些日子老太太偏疼我,不过是为了弥补罢了,要为了我,或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惩处她的宝贝孙子,再得罪徐姨娘……呵呵。”
最后的笑声透着冷意,听姑娘这么一说,习秋才是恍悟,不免心疼姑娘:“那就由着徐姨娘欺负?姑娘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奴婢替姑娘委屈。”
赵笙南却不以为意,翻了页手中书卷:“不妨,挨过这阵子,总还有姨娘要顾及的人。”
“就是老太太姨娘都不忌惮,还能怕谁。”习秋纳闷问着。
老太太出生低微,腰杆子自然硬不起来,如今在府里被大家孝顺着,不过是因两位老爷孝顺,徐姨娘的天是赵老爷,府里说话作数的,也是赵老爷,只等他从京城回来,做主的人便来了。
见大姑娘没有回应,习秋还想发问,被鹤冬拉开,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句:“老爷。”
习秋才恍悟:“也是,老爷就要回来了,老爷虽不喜欢大夫人,对姑娘还是心疼的。”
话音刚落,夏蝉便回来了,听见习秋的话,问着:“怎么说起老爷了,老爷要回了?”
“还有几天呢。”春纤接了话,问着夏蝉:“可给姑娘传了话?”
春纤点头,却抱怨了句:“那个陈公子果真和外边传的一样,不是个好脾气的。”
“怎么了?”
“奴婢不过说姑娘来不了,他倒好,抬手一扫,棋盘全乱了,还说棋局分不出胜负了,还以为谁稀罕赢他似的。”
听夏蝉抱怨着,赵笙南眉角微挑,多年没见,她对陈锦安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当年夫君口中陈锦安是个不大中用的病秧子,当时在国公府里还是乖顺,没想到金陵十年,养得这样刁钻脾性。
即便是堂兄弟,夫君性情温和,与他倒是天差地别。
正回忆旧人,却听见院子里有嘈杂声,隐约能听见是赵湘君在发脾气。赵笙南出不去屋子,只得叫丫头打听,才知道苏四爷连着陈公子刚遣人来给老太太辞行,昨夜才出了乱子,今儿一早就来辞行,已经叫赵府没有颜面,再一听二人是被南平王请去,更是叫赵家无地自容。只是在赵湘君眼里,只恨弟弟不知事,把上门的金夫婿给推开了......
春纤习秋几个幸灾乐祸,赵笙南却是回头看了眼夏蝉:“你去檀香阁的时候,陈公子在?”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