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宫出来以后我们没有立刻回朱一凡家,并不是因为我的要求,因为我本身对雪天瞎逛不是很感冒,而是因为朱一凡非要带我去参观他工作的地方——“从良摄影馆”。
我当时一看到这名字,刹那间就腿软了。
“‘从良摄影馆’……我靠……霸气侧漏啊!”我扶着墙想。
摄影馆的位置在整条街的最东端拐角处,旁边紧挨着是一家连锁咖啡馆,十字路口对面拐角处是一家大型超市,从此处向每条路望去便可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店面、市场络绎不绝,煞是繁华。摄影馆的位置也算是比较有利,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平时的生意应该差不了。
此时的摄影馆大门紧闭,不知道多久没有营业了。
“自己干?”我问他。
“自己干哪行啊!有两个合作伙伴,都是比较铁的哥们。”他说,用钥匙稍微费劲的打开了卷帘门。
我伸过手去搭了一把,心里想着,这小子心眼比较多,高中那会儿就经常借钱不还,跟他合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前途。
从外面看并无什么特色可言的摄影馆其内部却令我大为吃惊。
我打开木质仿旧边框的玻璃门,一睹店内的惊为天人。灯光一亮,正对面是一幅巨大的照片,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好像泼墨一般的各种色彩,仔细看上去,里面竟然包含着一个人的头像,在顶端几盏小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别样的光辉。
我习惯性地向右看去,最右面的墙上竟然嵌着一面黑板,虽然是类似于我们上学那会的磨砂玻璃,稍显古老,但在故意安排着裂痕的墙壁上显得错落有致。我走近了看,墙上的壁纸做出裂痕的效果,而裂痕中还发着绿芽,若不细看,真就会以为面前的一切归属真实。
那面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一颗大大的红星,空余的地方抄写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数学习题。我看了看,笑了。
“这都是些啥玩意儿?”我笑着问他。
“你不记得了?哈哈!你忘了,上学的时候老刘因为我这几道题不会做,罚我抄了一千遍。爷可忘不了!”他笑起来,但却不见人影。声音是从里间传出来的。
“哈哈,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老刘跟他媳妇儿闹别扭,头发都被拔去了个差不多,还乌黑着一只眼,到班里收起作业来就看,结果第一份儿就是你的。他当时那股气就全撒你身上了,哈哈哈!”我回忆起那段啼笑皆非的往事,也忍不住笑出了泪。
“对了!我还替你抄了五十遍呢!你说请我,他妈都八年了,也没请!”我又补充道。
“好好好!这几天指定都补过来!”他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两杯速溶咖啡。
我坐到了靠墙的浮桌边,看着屋子里的其他角落。
另一面墙上的布置就显得简单的多了,贴满了各种照片,像是胡乱贴上的一般,但非常有错落感。猜想便是朱一凡的作品。
我注意到,整间店内最有特色的还要属地板,因为地板全被覆盖上了地毯式的东西,其图案像是起跑线跑道。
我喝了口咖啡,想起了他那霸气的店名,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朱一凡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可遭老罪了。”他说着从墙上摘下了营业执照拿给我看,又说:“你好好看看……”
我接过营业执照一看,顿时笑喷了。原来,这家摄影馆叫做“从良好的起点启程”……
“看见了吧,我那招牌小,盛不开,那做牌子的孙子就单独给我放大了‘从良’俩字,后面的都缩小安排到了底下……他妈越想越憋屈,每次来个人都得问我一句,真得找个时间换了……”朱一凡骂道。
……
我去里间转了一圈,发现里面还隐藏着两间摄影室和一间上锁的房间,至于为什么上着锁,我也没有多问,因为既然如此,就一定有着他的道理。我提及这些只是想说,这将会是重点。
回到朱一凡家又憋了几个小时。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朱一凡过来敲开我的房门,跟我说黄立到了,要我们去接他。
我听闻这个消息很是欣慰,心想若一直这样下去,这次来行恐怕会荒废的,我也会的抑郁症的。
在去汽车站的路上,我算是领略了这雪的厉害。天上飘着,前方一片白茫茫;地上盖着,刹车一下冒冷汗。终于小心翼翼开到了汽车站,我俩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刚把车停下,我就看见黄立那熟悉的身影了。他在车站大厅外站着,身上铺了一层雪花,看来已经傻儿巴叽的站了很长时间了。
“呵呵,这傻叉一点儿都没变啊!”我还未笑出,朱一凡已经开始笑骂了。
我笑了笑,心说是啊,他一点都没变,想当年约出去打篮球,我们几乎是全体放他鸽子,只有他傻乎乎的赴约,而且不止一次,是每次。
我走过去拍拍他那弱鸡般的小身板,这一拍不要紧,我竟然没有像当年那样轻易撼动他的身体,而且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小子竟然有了一身肌肉。我抬头冲他笑笑,发现他竟然跟我差不多高,我一米七五,虽然不算高,但想当年他在我的记忆中永远都比我矮半头。我不由的感叹,这小子竟然TM的长开了。
“你们也太没人性了,都搁这儿等了半天了,把我晾外边都丫的快成雪球了。”黄立很正常的抱怨着。
我刚想道歉说明缘由,朱一凡就插嘴了:“你丫的,我,我打电话跟你说过‘站在大厅外边当雪人’吗?自己范二还怨别人!你看你这挫样!”
黄立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能自己小声嘟囔。
“得了吧,抓紧上车。老黄你就认栽吧,又贫不过墩子(朱一凡的别称)!”我推着他俩上车。
依着朱一凡的提议,我们去了他的摄影馆附近的一家涮羊肉店,准备给黄立接接风。
喝着喝着我才知道,黄立现在定居在了长春。其实他到长春也就两年的时间,前几年上大学学的建筑学专业,读研四年后被长春一家公司招了去,工作稳定后就把家人一并接到了长春,而且是我们之中结婚最早的,媳妇儿刚怀上了。
这小子越喝越嗨,红着脸不停讲述着自己那点幸福的小破事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心说,你自豪个屁,当年数你最差,两个学年没得过一回“优”,小身板儿打个篮球都不带沾板,泡个妞还被耍的团团转,青春痘直到毕业了才冒芽。那时候被人欺负了,要没有我们这帮人,他连要办都挺不直,现在他的一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的功劳。
一码归一码,我不得不说,那些年我认识的朋友中最老实厚道的,还得属黄立,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
黄立来了,酒席上的气氛活跃了很多,我从来到沈阳第一次感觉到了由衷的轻松。
那天我们三个喝了个烂醉,喝多了就想闹事,喝多了就想躺大马路上,一如当年啤酒瓶碰撞出的、桀骜不羁的青春。黄立喝的最少,脑袋还能想得清事情,所以付了帐,并且从朱一凡那里找出了摄影馆的钥匙,跟我说里面有卧室,晚上在那里凑活凑活。
我方才明白,黄立看来已经来过几次了,对朱一凡这里很熟悉,也可以看出,这两个人应该是私交甚密。
隔天早晨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我们三个竟然挤在一个床上,心想怪不得自己做梦打群架。我见他们两个还没醒,就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碰巧看到朱一凡鼻子有些发绿,还流出了血,一想便是我做梦动手打的,只好装作不知道。
我起来后推开门,发现我竟然在一个院子里,像四合院一般,但仔细看去就发现了不对,这个院子的布局明显的不对,根本没有发现大门。我走出房间后才明白,原来左侧有一扇小门,小门内便是朱一凡的摄影馆,这样看来这个院子其实与店面是一体的。
我找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把脸的空档,黄立和朱一凡就醒过来了,朱一凡还摸着自己的鼻子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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