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对着婢女手上的男装愣怔一会儿才发问。
“衣裳。”清冷的声音并不正视她,双手捧着衣服等待她接收。她的回答令阿百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她接过衣服,摊开看顿时皱眉,胡乱套上发现和女装的穿法不一样,脱下重新穿上,依然不知所措。
婢女冷脸端看她的手忙脚乱,自顾自研究穿戴,她正准备退出房间时,却被阿百叫住。
“妹妹,这两条锦带如何穿戴?”
阿百一脸迷惑,发丝凌乱,外衣垂吊,样子滑稽又显得无助,最后婢女似轻叹一声便上前帮忙。动作迅速熟络,经过她的重新摆弄,原本皱褶地衣袖也被她一手一抚顺,与之前全然不同,她摆好佩饰,满意地看了一眼打算功成身退,阿百顺势抓住她的手袖,怯怯地问。
“我叫阿百,你叫什么名字?”
“萧眉。”叫萧眉的婢女高出阿百许多,与一般男子齐高,身材纤细,宽大的衣袖裹着比阿百还瘦的手腕,腰以下裙子比一般的女子要长,不用猜想也能察觉到裙子里面有两条像条竹竿的长腿,偏偏脸孔又是偏向阳刚之色,若是她换上男装,绝对无人能分辨出其雄雌。
“小眉,阿百还有个请求......你会梳头吗?”阿百红着脸,眼瞳左右溜转,她知道如果不问她是不会理睬自己。麻烦她换衣服后又要求梳头,若小眉误会把她当自己的丫鬟使唤怎么办?
萧眉没有纠正她的读音,漠然点头绕到阿百的身后,修长的双手梳里着她的发丝,十指轻柔流动,虽然阿百没有打理过这一头黑发,但甚在发丝柔软又直,不用梳子也可以很快理顺,她不费功夫简单缠绕几下便绑好。
“谢谢你。”见萧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下意识摸一摸,眉开眼笑地双手握住那双巧手。
温暖传递到她的手里,萧眉抽回手,不作任何评论或者回应,只是吩咐道。
“王爷有请。”
对于她的疏远阿百虽略感失望,但从刚才的举动便知道小眉的性子偏冷但心善,所以她并不多去介怀。
阿百跟着萧眉一齐出了声殳香,兜过许多小道,烛火照耀,影子两道摇摆,她永远没来得及欣赏这里的白天便天黑了,好像黑暗才是这个王府的主导。
“本王的书童长得真孱弱。”当阿百走出珍沐府时,便听到鸣王嫌弃的声音,她低下头,脸上泛红,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虽然喝了点酒迷迷糊糊,但是触感却是亲身体会,当自己睁开眼睛看着晨光照耀他沉睡得容颜时,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劲儿,她努力想压反倒越来越厉害。现下已经不能坦然面对他,无法像他一样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阿百保持缄默想着脑子里的东西,鸣王看着她不理睬自己也不生气,笑着上了马车。阿百与马夫并坐在驾位上,正好避免了与鸣王独处的机会,她的心绪不宁恐怕会制造些麻烦事,两人越少接触她的心才不会起伏不定。
夜晚的铠城相当迷人,街上点起了灯笼,一条条泛着金光像极了游舞的龙,如果能站在更高的地方观看,必定是一番难忘的美景。
这条龙游向的地方自然是最繁华的兰瑟楼。站在渡船岸口,听着不远处小贩的吆喝声,阿百愣住了,对岸的灯光张结炫目夺人,式湖中泛着船灯一闪一闪,男人们贪婪的目光闪烁再明显不过的意图。
“你也想家了吧?”腰间突然被人紧揽着,鸣王调侃的往她耳朵吹气,完全不管她此时的男装打扮。
“想了。”兰瑟楼的美丽一直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它就像一个冷傲的倾城女子,人们敬畏她的美丽,又想夺得,就像飞蛾扑火,乐此不疲。即使在黎明之后,她的美丽一直是人所眷念的,阿百也有此感。
“好一个不忘本的花娘。”不知为何听在阿百耳里似乎感觉到他话里隐藏着怒气。不过他为何生气呢?她不愿意去猜想,因为这个地方令她无法释怀。
船夫殷勤地带着他们坐上渡船,船桨在湖中划出一道道水纹,看着湖边摆着各式各样地小吃和游玩商品,男男女女并肩挑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容总是那么羡煞旁人,不过早已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点光中。
鸣王并不是从正门进入,而是驶向一条水桥,这个地方是给贵宾通向的入口,它由上等柱子插进湖水所建成的水桥,上面雕刻着白色的兰花吊灯,朵朵散发着魅力,相接着的幔帘随风飘扬,桥头站立着一位美艳的女子,她手举着一支白兰花灯,风把她头上的小花饰撞得叮铃铃响,也勾勒出曼妙的身体。
兰瑟楼的贵宾不用杜花娘招待,只要他们预定了心中所爱,当晚女子就会站在水桥前等待迎接。琴燊也在水桥迎接过乐治王,那晚他是琴燊的第一位恩客,她心情悬挂不定,紧张并祈祷着这一夜快快过去。
乐治王坐在船中,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她,阿百想那时她是心动的,一个好看的男子深情地望着自己,仿佛离别多时的眷侣重逢似的怎让人不遐想?但那晚她只是为他抚了一首又一首的琴,虽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为何留恋花楼,为何选自己只为了听琴。但拥有私心的她以为只要努力做到令他喜欢上自己便可无忧,但她还是失败了,连天真的心也跟着死了。
“参见王爷。”清音软声,一身白衣的鸣王揽起白衣的女子,白色相拥为一体惹红了她的眼。
“兰燊。”鸣王抬起她的小脸,柔情的女子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哀怨的看着他,好一个楚楚动人,面赛芙蓉的女子,美眸间透露着千丝万缕的爱意。
男子来兰瑟楼又有多少个是像乐治王一样纯粹听琴?阿百不会傻到以为他和乐治王一样,但是亲眼所见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心底难免还是会酸涩。
他们没有直接进入上合室,反而到达鹤楼,阁楼围着一个舞台,舞台下面铺满荷花,贵宾坐在上面裳花赏景赏人,但也有其他目的,便是竞争。想来这位兰燊姑娘被预定的人不只鸣王,身为奖品是不能做主,只有任由贵宾自己协调。
琴燊没被人竞争过,她一直是属于乐治王的,在这点上她心存感激,越多人抢,越容易坏了人的心。
她很好奇谁斗胆敢与鸣王争这位兰燊姑娘,鸣王坐下以后,兰燊便告退了。下人连忙奉上酒点,一眨眼功夫,桌上摆满了各式菜样,阿百瞄了跪在旁边的几名美丽女子。这也是另外一种选择,在竞争者没来之前,贵宾可享受免费的服侍,输了亦可另作他选。
“你们去跳舞。”他歇躺着,懒洋洋地吩咐下去,几位女子应诺到台上翩翩起舞。可以看出她们皆使出浑身解数引起鸣王的注意。虽说今夜主角不是她们,但是这种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斟酒。”下人连忙上前,却被他踢开,然后他愤怒的望向一直看着台上发呆的阿百,感应到某人无法忽视的冷冽时她不得不回神,看到颤抖的下人跪在地上,和鸣王手举的杯子,领会其意之后就不慌不忙地为他倒酒。
“想什么?”满意喝下酒,他手撑着头温柔道。
“阿百在想姑娘们真美。”见酒杯空了她再次倒上,如实回答。比她离开前的姑娘更美,果然美丽的事物是永远不会衰落。
鸣王眸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阿百感到非常不自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些话。好在兰燊很快就回来了,鸣王和她看向来人,高大身影令她整个人瞬间僵化。
“十弟也在。”蓝衣挥袖,神态依然温和,稳重的气息让人想要依靠。他的双眸快速掠过阿百,似不认得此人,不过她比四年前长得更成熟,现下又是男装打扮,不识也很自然,况且阿百清楚她只是他府中的乐器,一件乐器消失了四年再重新摆在眼前,认不认也无关紧要了。
“几年未踏入兰瑟楼,兰燊的魅力连五哥也招架不住了!”鸣王驻目着兰燊,看得她满脸羞红地低下头。
据阿百所知,他们从不碰彼此的东西,那这兰燊姑娘必定还未属于他们的人,这出戏上演得真好。她倒想看看他们的龙争虎斗场面,心底的苦涩早已被好奇占据了位置。
“十弟最近如此忙,要小心身体啊。”乐治王担心地看向他。若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必定当成平常亲人的问候,阿百想乐治王和那个伪君子是同一类的人,即使在敌人面前仍会笑着谈天说地,但下手时却又狠绝。
“两位王爷,兰燊为你们弹上一曲可好。”兰燊凌波微步唯唯诺诺,双瞳剪水,如此美人惹人犹怜,杜花娘找了一件宝物。
“开始吧,本王不喜浪费时间。”此时鸣王失了心情应付美人,俊眼微抬又继续喝酒了。
“那......两位王爷想如何赌?”想不到鸣王会突然转了态度,兰燊心中黯然脸上尴尬极了,阿百忍不住同情这位美人,她一定不适应鸣王这种前一刻温情下一刻绝情的个性。
他的清眸突然看向阿百,她浑身战粟,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鸣王下一句话就已经证实了她的忧虑。
“比琴,五哥从选人弹琴三曲,若我的书童跟不上或漏掉一调便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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