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紧睨着祁纳,
那一夜?哪一夜?
近一个月里,到底是哪一夜,她与他,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收回视线,只擦过玉儿身边,玉儿仿若从云霄下坠下,吱声挽留:“大汗——大汗!”却留不住他离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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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莹额前都不由渗着冷汗,兰主子当大汗面说下这话时,她紧张的快窒息,她担心主子,可更担忧祁大人的安危:“主子,都怪我不好,今儿只想着你散心,却未想到事情会这样,”如莹手心一片凉意,
海兰珠摇头,转身之际,却撞见娜木钟,这女人到哪永远都是夺人眼目,她虽与她年纪相仿,可娜木钟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桀骜,才刚嫁进宫中一月,后宫各福晋里,她已周旋的游刃有余。
唯独她——
娜木钟环胸,步步靠近,唯独海兰珠,她未曾深交。娜木钟浅笑的轻咬着唇瓣,她一直都想会会这女人,一直都想知道她到底哪儿能乱皇太极方寸。
她轻击着掌心,笑意的低语:“好精彩的戏噢,看来我没错过。”
娜木钟在海兰珠身边驻足,凑近,全身上下的打量着她。
海兰珠直了直腰背,这女人凑近,直让感受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天色已晚,娜福晋,我还是先回寝宫了。”
如莹在身后,今儿散心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娜木钟又岂是好招惹的?
正当海兰珠擦过娜木钟身边时,娜木钟顺势揪起她的手腕,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我倒真想和兰福晋学学。”
海兰珠怔着,她到底又何意?
“他说你在床上很**。<>”娜木钟眼中划过促狭,笑起:“让他欲罢不能忘,有时间教教我。”
海兰珠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噢——还是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娜木钟笑罢,垂首,凝视着那纤细的手臂,只见那腕间华贵的翡翠串子,娜木钟饶有兴致的触着:“很精致!”
海兰珠欲抽回手腕,却被她死死扣住,她拉过她,眸中的笑意瞬时闪过,娜木钟一字一句的说下:“你也配带?”
一鼓作气的夺过那手串子,新婚之夜的耻辱,她至今未忘。
一个被逐入冷宫的女人,也配和她斗?
海兰珠直觉腕间忽来的凉意,回神之际,那翡翠珠子便落入娜木钟手底,心不由落空,仿若夺走了她最珍贵的宝物,她直愣愣的望着,胸口却似碾过碎玻璃般,整个呼吸都随着那女人的一举一动而紧紧提起。
只见娜木钟一手环胸,又好整以暇的睨着那翡翠手串子,成色莹润,每一颗都是上乘之作。她用余光扫过那清瘦的女人,心中竟百般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如何形容?
是的,那是嫉妒,作为女人本能的嫉妒。那女人到底何德何能,曾得大汗青睐。
又正因为他是皇太极,那个她想征服,却让她束手无措的男人!思及,娜木钟心中愤愤,只轻蔑的把玩着那手串子,
却不想,眼前的女人终出声:“还我!”那声音急切,夹着愠怒,
那两字却又如个讽刺,刺中她心底辱意,“还你?”
娜木钟将那手串子递在她眼前,海兰珠欲取回之时,却偏偏让她扑个空,娜木钟冷笑着:“你不知道夺你所爱,是我最大的嗜好?”
海兰珠疑惑,这女人为何屡屡捉弄她?娜木钟可以夺她任何一样,独独那翡翠手串子不可,可她不知为何那么在乎,那么在意,仅因它价值连成?
不——
她满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年的那个折满晨曦的清晨,他送她的锦盒,她小心翼翼打开,
他问她,喜欢吗?
她喜欢。<>
他问她,他整个人都是她的,都喜欢吗?
纤细的柳眉不由的蹙起,她都喜欢。
那英挺的眉心,冷峻而深邃的黑眸,曾万千温雅的睨她,
那温热的呼吸,冰冷而轻绵的薄唇,曾百转柔情的唤她,
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宛如清泉缱绻而来。
——兰儿,我直到你不喜欢太张扬的饰品。
——所以只有十八颗翠珠。
——每一颗都是我精心挑选,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
——别弄丢了,因为...有些东西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还、我”海兰珠定定的说,为的只是那句话,她不会弄丢,一定不会。
娜木钟凑近,四眸对视,那唇边的笑意更是冷峻:“别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我,我来大金时虽不长,可你这些三脚猫的伎俩,我早便看穿,你以为大汗为何忽然冷落你、丢弃你,是因为你这模样让人倒进胃口。<>”那触怒的眸子似闪着火星,她不是哲哲,不是玉儿,她娜木钟更不会对这女人垂首言败。
那话语如此难堪,却一遍遍响彻海兰珠耳畔,鼻尖的酸意,让她意识到眸中含着濡湿,她却咬着唇瓣,艰难的说:“还我。”
依是这三字,却彻底逼急了娜木钟,她要那手串子,她偏不还,故意放在食指间,在海兰珠面前摇晃:“你配吗?”
“还给我”她脑中一片混沌,未缓神之际,身子却不由的冲出,紧拽着娜木钟的手腕,只想取回那翡翠手串子。
“放手——”娜木钟未料到她如此蛮横的直冲上来,那腕间没一会儿便被她勒出一道红痕,更未料到这清瘦的身骨中竟是这疯狂的力道:“你放开我。”娜木钟斥吼着。
可她不能放手,更不能失去这枚它。她不放手。她不能放手。
一旁的如莹见状,更是焦急,从未见过兰主子这般,可见娜木钟忽变的神情,如莹担忧兰主子根本敌不过娜木钟,她上前拉回海兰珠,却不料她紧蹙的力道:“主子,您放手啊,别争了,您快放手吧。”
正当如莹拉下海兰珠时,娜木钟却趁机抽袖,狠狠的刮了她一耳光。海兰珠措手不及,眼前一黑,被打得脸颊一偏,狼狈的跌在地上,如莹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跪下扶上她的身子:“主子,您没事吧,别这样,我们走吧,还是回去吧。”
可她顾不上疼,匆匆起身,又冲了上,拼了命似地要扯回那手串子,猛烈的挣扎,慌乱的喊道:“还给我,还我,那是我的。”
那是皇太极亲手交给她的信物,她不想娜木钟碰她,不想任何人碰。
娜木钟又跨近几步,扯紧海兰珠的发髻,用力之大:“还你?那还得看我心情。”
语毕,脆弱的声音应声而断,那翡翠珠子,在她们的视线下,爆裂似地炸开,在空中画出无数道弧,散落在丛密的草坪里,如莹发出惊呼:“啊——”
海兰珠却怔着,娜木钟这才解气的轻笑,颔首,却见她泪水滑下粉颊。失落、伤痛,布满着她莹润的眸中。这一切,都落空了。
——别弄丢了。
千万不能弄丢了,她退了几步,唇边却不由的喃喃。黑夜袭来,她疯了似地寻回那翠珠,一颗又一颗,娜木钟看在眼底,却不知她为何如此疯狂寻觅?她疯了吗?
——兰儿,只取了十八颗翠珠。整整十八颗。
——每一颗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别弄丢了,
——因为...有些东西,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十八颗,
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她直直的跪下,可她弄丢了,真的弄丢了。回不去,真的回不去吗?
海兰珠垂首,泪流不止,只剩了细细的呜咽声,娜木钟有些晃神,她该解气的,可这女人真疯了?丛密的草坪遮掩了细小精致的珠子,她摸索的寻觅着。
天色渐暗,黑夜宛如妖兽吞噬着暗淡的红霞。如莹忐忑的拦住海兰珠,娜木钟早便趾高气昂的离开,这花圃里只见着兰主子的身影:“主子,别找了,天黑了,根本看不见。”
可海兰珠不听,她摊开掌心,翠绿的珠子还夹着枯黄的杂草,她哽咽的说下:“如莹,只找到六颗,怎么办?”
刚干涸的眼泪又不由涌出,她未曾这般慌乱,她弄丢了,竟弄丢了他们的信物:“怎么办?你给我点灯,好不好?如莹,给我点灯。”
两缕泪痕幽幽滑下,只是冷风凛过,寒意袭来。如莹跪在她身旁,只搀扶着她的身子,她的主子是有情有义之人,奈何红颜命运多牟?!
“——”
“如莹。”海兰珠紧紧的覆上如莹的手臂,焦急万分的求着:“他说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如莹,给我点灯,十八颗,若我找不回这十八颗珠子,我和他之间,便只剩无望!”
无望!
这便是她和他的命吗?她原以为南辕北辙是心与心之间最远的距离,可让她无望、绝望的怕只是回不去,再也回不去!
如莹隐着泪水,她还能说什么?兰主子认准的事情,向来改变不了,她总是这般固执,又看不清自个的心,明明爱着大汗,爱到疯狂,爱到骨血,却还死守着那卑微的自尊。
可如莹又感同身受,她对祁大人又何曾不是?身份的差距让她只能守望,在他每一次探望兰主子时,她默默的望着。
在他每一次喊起‘如莹’时,那颗心跳如鼓的心随着他的言语而起伏着。然后他会问起,她好些了吗?她今儿吃了什么?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那个她,不是自己!
如莹匆匆的回寝宫,慌乱的点起灯火,兰主子在等她,她一刻都不敢耽搁。
——
御书房内,一片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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