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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多有迷茫(1 / 1)

如此奔忙的意义何在,人们未必比蝼蚁知道得更多。此生最恐怖的一段经历,发生在青少年时代。不记得那是多大年纪,只记得是睡在我家唯一一间屋子的唯一一张单人床上,想必哥哥已经去读大学了,那我也该上初中了。木板床上的我与父母同处一个屋顶之下,却想着注定截然不同的事情。恐怖的想法几乎每晚都要光临。先是想到宇宙是什么,那时候已经接触到了宇宙始于大爆炸的学说,但完全无法信服。我就想,凡事都有边界,宇宙怎么可能是没边的呢?有边也不对啊,边的外面又是什么?由宇宙进而想到了生命与死亡。死是怎么一回事儿?其实我清楚死亡,只是拒绝接受。死,意味着你拥有的一切突然就都被剥夺了,最要命的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如同落入某一个无边的黑夜,星月全无,不是另一段时间开始了,而是时间消失了。这样的想法,常常让我浑身战栗,无法入睡。我相信多数人有着类似的青春期经历,都追问过生死的意义,我也相信,多数人除了害怕就是绝望,没找到什么答案。后来,这批青年虚长几岁,就活得现实甚至超现实起来。他们的逻辑是,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咱们还是苟且吧。我也跟着苟且了好多年,可还是不甘心啊—我未皈依宗教,信奉只有一世可活,难道连最最根本的问题都要放弃?我曾站在北京最高楼宇—国贸三期的第八十层往下看,那是CBD的核心区,烈日无情烘烤着吃罢午餐的人群,无论是渺小程度、密集程度还是奔忙程度,你能想到的最恰切的喻体都是—蝼蚁。这个时候,我悲悯地认为,如此奔忙的意义何在,人们未必比蝼蚁知道得更多。2010年世界杯期间,恰好值自己四十岁的生日,和几个伙伴在南非一家连锁海鲜馆美餐一顿,就算把生日过了。与这个形式相比,更应该看重的是之前我送给自己的一份恢弘礼物,只不过外人很难体会它那空空如也的珍贵。2009年秋天,我向供职的媒体辞职,如愿还给自己一个自由身,后来短期出来工作了一段,便重新开始赋闲生活。我推掉了几乎所有的稿约,在家做起“大长今”*,烧烧菜,上上网,发发呆,并慢慢寻找的乐趣(我已将之遗失太久了)。发动机还在空转,轮子们都消停下来。赋闲的动机起初是这样的:我觉得需要缓冲和休整,尤其作为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我厌倦了自己程式化的、痛苦的、不真实的表达,希望通过停笔和,进入一种不那么做作的写作状态。这样的初衷,按他们职场人流行的说辞,好像叫“放空”。在家待了几个月,放空这个物理过程还没完成,不期然先起了化学变化。我发现我很享受舒缓安宁的生活。有一句话叫岁月静好,是吧,在静好岁月里发生的奇妙转变,就是我感受到了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偶尔还无意识地检讨一下人性,类似心理学上所说的内观。与此同时,我自然会思考一下我的过往。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间喜欢拿“怀疑人生”撒娇,比如张恩超跟同学借半斤饭票没人搭理他,他就会说“我开始怀疑人生了”。时光停滞在2010年某一个夏虫鸣唱在树枝的时候,我倒是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我难以对它的虚荣和虚妄视若无睹了。后来看到了作家李海鹏的一篇专栏,讲他赋闲在家,早晨回去即已坐在楼下的树荫里享受秋凉,并偶尔陷入冥思。“我开始把自己生活中最主要的部分看做悲剧。我也反问自己,这是不是矫情,或者中产阶级空虚症呢?可是答案是,不是。事情发生得非常自然,夏天的时候,没什么契机,突然‘叮’的一声,我就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生活是不对的。这就像一条鱼跳出鱼缸看到了自己。”真是心有戚戚焉,我也听到了那“叮”的一声。需要想的问题一点都不复杂,我只是问自己,以往的生活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这么一问,居然就傻眼了。多么荒谬啊,活了四十年的性命,竟禁不住一句如此简单的追问。好在我还如此年轻,其重要标志就是知迷途其未远,对既往错谬的态度是修正而非逃避。如果“不惑”之说并非妄言,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上课铃响的一瞬间跑进了新课堂?长久静思之后,我非但没觉得自己变得暮气沉沉,反而听到了生命重新萌动、拔节生长的清脆之声。在那些比现在更老的岁月,回想自我赠送的生日大礼,希望我会感到欣慰和温暖。总有一个更好的自己在前方,时至今日,我仍忙于赶路,未敢停歇。我将继续追问生命的意义,也许穷其一生也没得到答案,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虚无。我也不准备把这个课题托付给任何神灵的指引,生命是我的,且让我执迷下去吧。当自己仍在迷茫与求索的长路上,我不认为有资格生养新生命。*大长今,韩国文化广播(MBC)电视台出品的长篇古装连续剧主人公,擅长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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