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馆内，尹少卿看着临窗而立的教书先生，将一个剥好的砂糖橘塞进嘴巴，边嚼边说道：“其实你这个徒弟也不是个笨蛋。”
“当然了，他除了在你面前有些笨，其他时候比谁都聪明，不然当初我为什么纡尊降贵，到收养他的小官吏家里做教书先生？”栾书转过身，看了尹少卿一眼。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尹少卿对上栾书的目光。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话。”栾书避开尹少卿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我听说，当年贺兰部内忧外患，贺兰王被刺杀，十岁的漱玉被贺兰溪悄悄送来中原，寄养在一个小官吏家，漱玉十八岁那年，贺兰溪坐上了贺兰王的位子，虽然他一直和漱玉有联系，但却从没有将他接回贺兰部的打算——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漱玉在贺兰家的名字。”尹少卿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栾书的反应。
“所以，你认为我在贺兰溪当上贺兰王的时候收漱玉为徒，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栾书接着尹少卿的话问道。
“有什么图谋，自然取决于先生背后，站的是谁——是北辰，还是大夏，或者更远的斋桑？”尹少卿直言不讳。
“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我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呢？”
“哦？先生这么快就看破我了？”
“算不上看破，我只能说，你身上虽然有妖气，但你并不是妖。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世上有一种存在叫做‘魅’，曰‘百物之精灵’，名列五行之外，因为其形成多是偶然，所以很是罕见。‘魅’外貌讨人喜欢，用情至深，最重要的是——无害。”
“不错。但我说过，是吉是凶先生比我清楚，那么有害物无害，先生也应该能够猜到。先生刚才这一番话，我也听出来了，您是修道之人，目的可是云泱那只小狐狸？”尹少卿眯了眯眼。
“不，小狐狸虽然资质不错，但我已经允诺给别人了。你如果还想贺兰溪回到你身边，不如尝试着与我合作？”
“那可能会让先生失望了，我与贺兰溪之间，还用不着外人插手。”
“我听说魅容颜不老，但是存活于世的时间不过百年，你虽然可以用药物和妖灵的内丹修为续命，但总有一天这些会污害你的纯净资质，直到万劫不复。如果说，我有办法帮你，那么你也就不用，以身家性命只为换贺兰溪回心转意、念你一世——虽然这很感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尹少卿听栾书说出这一番话，心中一惊，站了起来。
“你刚才猜对了一半，我不是修道之人，而是修仙之人——跟你一样，诸神弃世之后，我这样的人也很少了。所以，我们更应该互相帮助不是么？”栾书说着也站了起来，踱到少卿跟前，等他回答。
“你到底要说什么？”
“首先，不要打云泱那只小狐狸的主意——他只是半妖，又没有修为；其次，漱玉找你谈心喝酒你不要一郁闷就答应了——那天晚上的事我想你也不想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我需要你配合我将云泱弄回无名馆；最后，留心你身边那个叫‘初宁’的少年。”
留心初宁？尹少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初宁这几天的反常，都是因为这教书先生教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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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泱抱着奶糖站在地上，漱玉坐在对面的锦榻上，初宁已经向漱玉交了任务退出去了，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一想到从今天起就是漱玉阁的阶下囚了，云泱就有些惶恐不安:如果说无名馆是学艺氛围自由的小倌馆，那么着漱玉阁究竟是什么地方？
和初宁来这里的时候，云泱估算了一下路程和距离，这漱玉阁和无名馆其实离得挺远的，无名馆地处偏僻，而漱玉阁却在闹市——话说传闻中漱玉阁主在这里“死宅”了两年有余是真的么？果然是大隐隐于市的节奏？
即使站在这漱玉阁内堂，云泱也隐约能够听见市集中各种叫卖声和马鸣之声。
“你是不是曾经在公主府呆过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阵沉默对峙之后，这漱玉阁主你没有让他坐下也没有问候他怀中的白兔，而是出其不意地提到了什么公主府。
“什么公主府？”阴曹地府我倒是呆过。
云泱一边吐槽一边变换站姿，站了这么久，不仅腿有些酸，连抱着奶糖的双臂也有自我解放的趋势，云泱心说阁主，我能够坐一会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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