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舱内,四周矮柜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药罐和一层层医书。
袁芯竹将楼妩月被锁的经脉打通,又让侍女给她服下曼陀罗花酒。待楼妩月昏昏沉沉后,袁芯竹先用梅花针叩击她的胸椎与腰部,然后将银针浸入灯油中,结合药酒在她的胸背处施针,将其全身的雨萼花毒逼入右肋之下;一个时辰后,再用三棱针为她刺血放毒。
良久之后,袁芯竹拭着汗珠走出医舱,缓步绕到炎溟使所居的船舱外,她正想敲门,又放下拳头,低首朝门缝里看去。隐隐只见他着一袭素衣盘膝坐在草席上运气疗伤,室内熏笼中正燃着安息香,轻烟似雾。
袁芯竹转身欲走,却听屋内男子道:“何必杵在外面?进来吧。”袁芯竹拉开舱门,朝他席地而坐。炎溟使见她满脸红彤彤的,正用手巾拭汗,欣然道:“袁师妹辛苦了,那姑娘现在如何?”
袁芯竹懒懒道:“她身上的毒已驱除大半,服下汤药调理数日便会痊愈。只是散毒时日较迟,一年中若心神重创或运功不当,因雨萼花残毒导致的心痛症还会复发。”
炎溟使道:“你做得很好,多谢了。”
袁芯竹拨弄着胸前垂挂的璎珞串,轻轻道:“这回我帮了你,不过事成之后,本姑娘有何好处呢?”
炎溟使唇角一扬,道:“只要能重创金楼颢,得到我所需要的东西,绮罗宫内的战利品你可优先选择。”
袁芯竹的目光渐渐黯淡:“可那些东西小妹未必喜欢。”炎溟使不解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袁芯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瞳,叹气道:“我渴望拥有的是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
炎溟使侧过脸,见她菱唇微扬道:“我要师兄你……回岛后向教主提出余生与我相守一事,能做到吗?”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别胡说!逸翔若是知道了,大家都会难堪。”
袁芯竹掖着裙带边角道:“翔师兄一向任性不羁,而你比他沉稳得多,虽然……稍显冷漠,却是我所欣赏的温润君子。”
炎溟使道:“不是这样。表弟有父母的无尽关爱,任性足可见他个性率真,而你眼中的我不过是为环境心境所造就。我反倒很羡慕他偶尔的任性,何况他一直对你……”
袁芯竹走近了一步,咬唇道:“莫要找借口了。我从未许诺过翔师兄什么,感情之事他不能逼我,你也没必要忌讳他。”
炎溟使沉声道:“十五岁的一个雨夜,我在海崖边立下誓言,从此不会为任何人心痛落泪。所以,对感情的事我早已经无心了,以前是,现在是,今后……”
“我知道你的誓言!”袁芯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有些激动,“师兄,其实那个雨夜,我因与师姐拌嘴也在海崖边散心,无意中望见了你,也听到了你的部分心声。”
炎溟使倏然变色道:“你还对谁提起过此事?”
“从来没有。”袁芯竹摇摇头,鼓起勇气道,“我自入华雅姑姑门下后便钦慕于你,从见到你落泪发誓的那一晚,我便无法自拔了……自从华雅姑姑出海寻仙后,这几年来,我对翔师兄他们交待的事情往往敷衍,但只要是你拜托我的事,我都会尽心尽力做好。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故意装糊涂?”
炎溟使望着她,平静道:“你这样做,只会换来一段不必要甚至痛苦的过程,我怕自己很难给你带来幸福快乐。”
袁芯竹从他眼中看出了逃避和疏远,心中一酸,摇头坚定道:“可我能够给你带来幸福快乐啊。我可以乖乖学习女红厨艺,做个……好妻子。甚至,可以用懵懂丸、读心术助你对付仇人。”
炎溟使敛眉别过脸,正好瞥见地上昏迷的楼妩月,冷峻的目色愈加幽深。
心底有个声音沉沉道:要成大事,需笼络人心,真情假意又有多少分别?
半晌之后,当他转过脸时,浅笑着与袁芯竹对视,眼含深情:“你刚才的话,真的是发自肺腑吗?”见对方用力点头,他便道:“好,只要你能助我拿到玄玥神珠和九死还魂草,一步步毁掉绮罗宫,我就答应回岛后向舅舅提出娶你为妻。”
袁芯竹果然凝睇露出喜色,欣然将螓首埋入他的肩下,有些激动道:“师兄,你此话当真?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又听他在耳旁低语说:“小竹子,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次承诺,怎会是梦?你若不信,我可以发毒誓。”
“不,我信你。”袁芯竹目光灼灼,嫣然道,“师兄好久没唤我的乳名,刚刚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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