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仗是下午4点开始,我和包子油条带了自己的脸盆跑到操场上,看到全副武装的人们顿时傻眼了,高级到不行了,“望远镜”式超级水枪、直筒式远程水枪、背囊式冲锋水枪,便携式自动水枪、手动喷雾水枪,水球、游泳镜、雨衣、锅碗瓢盆什么都出动了,相比之下自己就带了一个小脸盆太逊了。
操场两边各摆满一排注满水的不锈钢桶,细看好像还是饭堂里装汤装饭用的那种。我们随意的分开站成两大阵营对峙,激动难耐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每一个持武器的人,生怕身边的队友一个不注意就倒戈反攻最近的人。这个时候校长穿着雨衣登上舞台中心,扫视了一遍底下蠢蠢欲动的千军万马,言简意赅的喊出了两个字“开战”,直接将现场的热情燃到最高点。播音室适时的放出JayChoo的合辑,那个年代周杰伦无疑是少男少女最崇拜的偶像,在一首激昂的双节棍的伴奏下,大家纷纷将手里的武器扫向射程内的敌方,比比到底是谁的装备厉害。男生乘机欺负起女生,女生也不示弱的反攻回去,一来二往“弹药”空虚的人就被新一轮的劲敌压制打得落荒而逃,后来三班的大傻不知道从哪里拖了一条浇花的水管过来,对着人群就是一顿猛烈的扫射,高强的火力让大部分的人都避之不及,也惹得少部分骁勇好战的男生合团将一米9的大傻扑倒压在地上,一顿水刑报复。
欢笑声、尖叫声、水花声络绎不绝的回荡在校园上,不少老师就站的远远的看热闹生怕殃及池鱼,还是被眼尖的学生发现,这下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男男女女手持武器或偷偷摸摸、或单刀直入、或曲线围堵,将平时里一本正经的老师撵得鸡飞狗跳,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的逃窜。还有我们的穿着雨衣雨鞋俨然全副武装的校长,在闭着眼睛享受学生们爱的洗礼时,被1米9高的大傻扛上肩膀一路狂奔,雨衣雨鞋什么都掀掉了,吓得教导主任追在身后使劲拿教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大傻的背,企图让大傻停下来。可大家都玩疯了,不停的拿水枪合伙攻击平日里气焰嚣张的主任,阻挡他追上大傻的步伐。也只有在这种玩乐的日子,师生才是平等的,无论在谁眼中这都是一次游戏,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尊卑等级之分,只不过他们日后记不记仇就难说了。
我和包子油条正尴尬的被困在混战的中心,顶着360度无死角的强烈攻击,无穷无尽的水兜头淋下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逊色的用脸盆盖着脸无力的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开心的畅怀大笑,隔着透明的脸盆看人出糗。突然前方尖叫连连,以为又是新一波的攻陷,一下子混乱不堪的人群推推攘攘的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道,只见犹如天神降世的山乘手持两把巨无霸型的大水枪英明神武的出现在那里,他原地转了一圈都发现了浑身滴着水的我,并冲我奔来,吓得我身后的人急忙后退,那座大山一般的身体一靠近我的安全感就稳稳的落在心里了。
趁这个松懈的空档,四下又有人放冷枪了,激了我一脸的水,山乘连忙挡在了我身前,难为情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啊,睡过头了。”低头一看他居然穿着睡裤就出现了,我就不计较他的迟到,抓紧他腰间的衣服,气势高昂的指着前方叫嚣:“给我狠狠报复他们!”顿时他手中的水枪应声打出,顿时又水花四溅,每个人都疯了一样互相攻击。山乘见挡在哪个位置都会让我成为移动的活靶子,索性一把拉起宽大的校服上衣就将我从上至下的套住,彻底挡住了水花的来袭,顿时我的心脏激动得怦怦乱跳,就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清晰的听见他快速跳动的心跳声,铿锵有力,男子气概十足,全然不管外面战况如何激烈。
隐约中听见山乘的同班同学笑骂他是叛徒,居然攻击自己人,还非得把他藏着严严实实的我拉出来曝光,看看金屋里究竟藏了什么娇。我的手臂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拽住往外拖,立刻紧张的想奋力摆脱往回缩,几回拉扯后山乘见势不妙,一把抱住我的腰,顿时我就凌空被拎了起来,瞬间引得所以女生兴奋的尖叫起来。我眼前颠簸不已的路和紧随其后的叫喊声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山乘左拐右拐的跑着,慌不择路的带我躲进了一楼的女厕所的隔间。气喘吁吁的将我放下,热得不断撩上衣扇风,上气不接下气的压低嗓子说:“先躲躲,跑不动了。那群瘪三这么能追,跑死我了。”
突然嗅到自己的衣服一股汗臭味,羞得满脸通红的问我:“我一动就爱出汗,你刚刚闷在里面没被熏坏吧?”我看出了他的窘迫,故意扯开了话题:“是不是肾亏啊,吃点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他警惕地看着门口,一听我这话,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连连摆手表示投降“哎呀,笑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那么逗啊。”
我灵敏的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一把伸手捂住了山乘咧得大开的嘴,示意他噤声有人在外面,悄悄的从门缝中往外看,原来也是慌不择路的女老师跑进女厕所避开她那群蜂拥而至丧失理性的学生。我的心定了定,松开了捂住山乘的嘴,一度相视无言,总觉得我们躲在这臭气冲天的厕所隔间里分外好笑。
看外面应该没有人进来了,我率先出去探路,在外面招手让山乘出来,不然被人家撞见得误会山乘是偷窥狂了。我们都出来后,看着对方落汤鸡似的模样笑个不停。也因为山乘给我一种特殊的安全感,使得我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大哭大笑,纵然除他以外也有人能给我相同的感觉,可他就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特殊特别的存在。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记得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善解人意的山乘,总会让我怀疑那是发自真心还是出于客气。
送到楼下后,挥手致别:“谢啦,神灯妖精。”
“是灯神精灵!为主人效劳是我的无上荣幸。”他装模作样的半躬身。我刚踏进了宿舍楼,就听到他在身后大声喊道:“晚上的舞蹈要加油!”
听到这句话让我格外诧异,那晚上明明戴了不透明的面纱,他是怎么认出来的?我不解的退了回去反问他,只见他指了一下自己眼角处,大声喊了两个字“泪痣”就潇洒的走回去了。
洗完澡后,我裹着浴巾在氤氲的浴室里打量镜子里的我,慢慢摩挲那颗小小的泪痣,连我都不曾留意这小东西的存在,他从时候发现并记住的。所以我那么爱哭都是这颗泪痣惹的祸咯?用冷水拍了几把脸,看着镜子给自己打气,今晚一定要大放异彩,好让他多留意我柔美的一面,好让他多注意我女生的特点。
还没到八点,灯光司仪早已就位测试仪器,又在后台看到了山乘,果然没猜错,初选那晚他的出现绝非偶然,原来他高中还当过音乐主播,怪不得每回去酒吧都爱学DJ打碟,一开始还以为在耍宝讨掌声,不想居然是专业的。今晚复赛我运气不好,抽到最后一个出场。换好服装蒙上面纱,我坐在后台看选手们忙忙碌碌好不无聊,偷偷跑到音控那边窥探山乘,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了,还意外的发现他很受欢迎。不过就一小会,前前后后就来了七八个女生,不是借故斟茶递水,就是一遍遍的核对播音细节,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做正经事,那眼神黏哒哒的都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了。只有狐狸才能一眼识破狐狸的把戏,相比这种嗤之以鼻的低级搭讪我更喜欢单刀直入的示好,但是我都那么直接了,怎么山乘还是没看出来呢?还是说只是不想看出来。
正想的出神,脑门被爆了一个大栗子,痛的我顿时炸毛。主犯得逞后的乐呵呵的看着我的反应,可眼前的这个人我一点都不想去搭理,是一个和我同小学同初中同高中的邻居家的大哥哥白鸽,仗着高我两届一直欺压鱼肉我,暧昧不清,甚至还经常拿我当挡箭牌隔开追他的狂蜂浪蝶。
得亏了他长得人模人样,从小被他爹妈往艺术方面培养,成天追着撵着逼他学萨克斯风考级,大学还进修了管乐器演奏,毕业后被家里安排进了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乐团当演奏,并成功勾搭上了女团长,实现了人生赢家的光辉形象。对此我无比鄙视,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偏偏要靠出卖色相。最气愤的是结婚那天请了我,喝多了一个劲搂着我和所以宾客炫耀,说我以前如何的崇拜他暗恋他,害我招人侧目,恨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年纪小有眼不识中山狼就算了,现在老娘足足活了26年还怕对付不来你这个18岁的高三狗。
见我没反应,他继续得寸进尺,一把捏住我圆润的脸放肆的损我:“胖尧,听说你进了优班,成绩很好的样子哦,每次回家我爸妈都跟我念叨个不停,说隔壁家的小妹妹都出息了我怎么还可以吊儿郎当。哎哟,不认真看你还瘦了不少哦,下了不少功夫吧,是不是喜欢上哥哥才努力瘦下来的?要不要真的给哥哥当女朋友哇?”只想把那嚣张的脸撕个稀巴烂,只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就凭你也配!
我没好脸色的拍开他的咸猪手,不客气的驳回:“白哥哥,你的黄金台我就不高攀了,你还是多读点书,哪天生活不济了还能当牛郎混口饭吃,听说现在牛郎的门槛高着呢!”他估计没想到温驯听话的小绵羊也有顶角的时候,被我噎得脸色大变,很快又恢复起淫荡色胚的做派,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怎么?你还叫过牛郎啊?”吓得我立马横起手臂挡住了他的来势。
“学长,到你上台了。”听见有女生叫他,白鸽瞬间切换回一幅大众情人的模样转了身去趁机挑逗了几句,见状我脚底抹油溜开了,正好撞上山乘考究的眼神。走回后台心脏还砰砰乱跳,靠!这小白脸功力深厚啊,以前没发现啊,居然还随地乱分泌狗公荷尔蒙,差点就着道了,幸亏姐混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可后天又闷又热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移步到舞台侧边当起观众来,看着台上稚嫩青涩的面孔,无忧无虑,或喜或忧或嗔怒,尽情展现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暂且有大树撑天,不用为生计发愁,仅仅待在这片净土里安逸的、按部就班的学习,不由得心生羡慕。不知不觉就看了大半场节目,还有两组就到我出场了,是时候披甲上阵了,等着吧,你们就准备臣服在姑奶奶的石榴裙下吧!
我前面的选手已经上台了,默默掏出我的终极武器——手铃脚铃,这玩意戴早了走哪都跟狗似的还动静大,只能在关键时候增加灵动感。前面的选手弯腰谢幕了,我站在出场区摩拳擦掌着等候多时了,弯弯绕绕的肠子转得直发疼,分辨不出是因为兴奋还是怯场。
待司仪报出我的节目名后,舞台的灯光全都关了,还嘶嘶的喷出干冰,烟雾缭绕的如同清晨的薄雾,底下的观众也激动的吹响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我就站在舞台中央,等缓慢而悠长的音乐一响起,立刻抖动全身,顿时一片铃声大作,与层叠的鼓点音乐声一快一慢的应和着。迟迟看不到人,底下的观众纷纷伸长了脖子,好奇到了极点。缓缓亮起一束橘黄的顶灯,从上至下的将我笼罩其中,点亮了我舞服上颤颤巍巍的亮片,顿时交相辉映,金光闪闪。
我背对着观众,放慢了抖动,铃声顿减,一旁身,脸迎手高抬,一路面带喜色的望向指尖,婀娜多姿的腰身如同藤蔓般生长,朝光明的高处延展,去探求那耀眼温暖的阳光。柔和灯色映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我转胯、绕臂、穿手、抖臀,每一个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是薄雾晨曦中嬉戏的精灵,俏皮灵动,在林野中疾走惊跃……
随着我后弯腰稳稳的定在伴乐最后一个节拍上,掌声雷动,久久不能平息,总算完美的为文艺汇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此时此刻,名次好坏已经不重要了,当我竭尽所能的去表演后,拿奖只是顺手的事情。刚下台还未等我喘过气来,所有选手又一同重返舞台,马上进入了白热化的投票阶段,刺眼的灯光,喧闹的观众,我突然紧张了起来,万一噱头吹得那么响却什么名次都没有,那不是糗大了。
在揣揣不安中强笑着看三等奖的颁奖和拍照,又宣布了二等奖,还是没有喊到我,就满心欢喜等我的名字出现在一等奖里面,结果全部颁奖完了独独没有了我,该不会我的节目不符合高中形式被刷掉了吧,那也应该是初赛都上不了才对啊。
顿时一下就慌了,频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司仪,只见几个幕后工作人员神色紧张的跑了过来附在司仪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即司仪又端起话筒说:“让各位久等了,由于我们审计组的疏忽,遗漏了一位选手的成绩。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高一7班的林尧同学带来的《绝色舞娘》以总分84分的成绩荣获得第二名,并由校长亲自颁上奖状。大家掌声欢迎!”话音刚落,底下就乱作一团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混夹着议论声络绎不绝。
“这舞蹈跳得很好啊,怎么才第二名?黑幕啊!”
“不是吧,我们这么多人都投票给这个节目了,怎么分数这么低?”
“靠,绝对是内定了第一名,不然不可能跳的那么好才第二名。”
“第一名那个小品完全就是抄袭网上的也可以第一,真搞笑,眼瞎哦。”
……
一下子众说纷纭、轰鸣绝耳。听到自己名次心才定下了,虽然没拿到第一,第二也是不错啦。等我上前领奖后,文艺汇演也总算圆满落幕了。我把校服换了回来,刚准备从化妆间出去的时候,碰上了山乘,他站在转角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也不说话,似乎站了好一会。我以为他是来给我道喜的,上前跟他打招呼,他也没什么反应,看来是我弄错了。
正准备识趣闪人之际,他把我叫住了:“那个!你的舞蹈跳得很好,真的很好。”果然是来道喜的,还装清高冷淡咧。
顿时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骄傲的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顿感奇怪,再一想,莫不是被我的舞蹈打动了准备跟我表白啦?霎时间激动的脸红心跳耳根子发烫。
似乎纠结了很久,他抱歉的看着我说:“其实你可以拿第一的,我在后台帮忙算分的时候看到我们班那老秃头的评分表,没想到他也是评委,还给了你一个全场最低分,所以……”什么?不是表白啊?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可也听明白了,原来我的成绩还有人暗地里使绊子,幸好还有第二名。看着他在这里等我那么久还吞吞吐吐的模样,我莫名的释然了。
“哎呀我不在乎名次的,在你们心中我是第一名就够了。”听我说的坦然,他还是很过意不去,看来不让他补偿我什么恐怕今后是睡不好觉了,那要不要顺便制造一个长期见面的机会呢?突然觉得自己好坏哦。
“那要不这样吧,我诚挚的邀请你每天陪我跑两圈。你也知道的,我们班那些学霸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哪有人愿意陪我,可是一个人跑步又好无聊的。”还故意装出一脸困扰恳求的表情,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见他上钩,欢喜得只想在地上打两个滚,还得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那就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奖励我两个雪糕。”
“啊?你跑步不是为了减肥吗?怎么还吃雪糕啦?”他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边走边问。
“这你就不懂了,千金难买心头好,我要吃草莓味的可爱多,麻溜点,去晚了就又没了。”
“猪啊你,大晚上吃两个,只能吃一个,要吃改天再给你买。”
夜色阑珊,月色如钩。君心伊梦,为何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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