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灵沽浮欲撑着夫差的肩膀,将他送到房中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以晴在身后着急的喊了一句。
“他背上有伤!”
灵沽浮木然看向她时,她脸上的自责里夹杂着不安。
凝视她的眼,灵沽浮眸子里的清辉渐渐沉下去,良久他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撑着夫差向房中走去。
“发了烧,应该是淋了雨的缘故。”
房中,灵沽浮将伸手探了探夫差的额头,看向以晴。
“很严重吗?”以晴担心上前。
“……若真如你所说,怕是病的不轻。”顿了顿语气,灵沽浮又忍不住叹气。
“还是留一个人照看,这么多人也不便他休息。”西施急匆匆的将一碗趋散风寒的药交到以晴手中,又将房里的几个人纷纷让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没有了戾气的他让她觉得既熟悉而又默声,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如同掉进了最深不见底的黑暗,她很想熨开他的眉头,却在他若有若无的呓语声中,缩回了手。
因为他在梦中念念:以晴……
中午的时候,以晴让西施去山下请来了大夫,姜聪见她如此上心,心里觉得不痛快,当即把自己闷在了房里不肯出门。
灵沽浮比他好不了多少,虽没有把自己闷在房里,却也整天寡言少语,像是被人抽走了魂。
“高热不退,伤口又发了炎,病的不轻啊!”
房中大夫解开夫差胸口的衣襟,指了指他肩上的一道伤口,看着以晴。
以晴心里似宽慰了些,可又像一下子压上了什么,原来当日他替自己当下的那一剑已经痊愈,这到底也让她心里好过了一点,可是肩膀怎么又会受了伤,难不成也是为了自己吗?
以晴的猜测大抵还是有几分道理,那肩膀上的伤口,的的确确是因她受的,虽然理由有点牵强。
彼时她还在姑苏之时,曾因受惊之事质问夫差能许她什么。
当日夫差却未曾回答,他也明白当时不过区区皇子的她,实在不能承起她的一诺,可是后来,他却因她的骤然离开发了狂,忆起当日自己未曾答复的承诺更是心痛如绞,以致后来夺权、争位、伐楚,这一切不过是想弥补一点儿心中的空虚,聊胜于无罢了。
而那伤口,便是攻打若耶城时楚军的流云箭留下的。
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可惜连日的征讨杀伐,根本没有好好医治,再加上之前在门外站了三天,又淋了雨,这才又因的伤口化了脓。
“会不会有危险?”以晴着急。
“我暂且开两副伤药试试,能不能起作用,就看今晚了。”大夫只留下清清冷冷的一句话,便又转身拂袖而去,西施见状也跟出去拿药,只剩灵沽浮还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良久,他终于怜惜看她一眼开口:“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晚饭间郑儿去送熬好的草药时,才发现中午送进去的白粥以晴动也未动,郑儿担心的看看她,忍不住心疼,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经熬的红肿,可却还是眼神死死盯着床上的人不肯离开。
郑儿西施几次劝她,可是她却连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就这么不眠不休的看着,也真的犟的要命。
入夜,以晴房里的蜡烛多了两根,是西施送进来的。担心夜里风凉,又替她加了件衣服。
“歇歇吧。”
轻拍了拍以晴的肩膀,西施劝说。
将一方浸了水的锦帕轻轻覆在他额头,以晴眼中尽是难见的柔情,西施见如此没有再说什么,只无奈叹一句情痴,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带给众人以晴的一句话:我想陪他,一直陪着他……
红烛夭夭,映红了以晴清婉的脸颊,夫差的呓语不时的扯动他的伤口,她便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伏在他的耳畔轻昵:我在……
这一夜过的不太平,以晴在房中不眠不休,而姜聪和孙武却也是一夜未归。
郑儿在厨房熬粥侧时候忍不住感叹,怕是月老老糊涂了,一根红线系上了太多人。
第二天早些的时候,郑儿想去寻找夙夜未归的两人,却毫无音讯,直到在门口听见打猎归来的猎户耳语:真是奇怪,西三里的开的好好的桃花,竟一夜都落尽了……
待两人急匆匆的赶到西三里的桃花林时,眼前的场景看的郑儿喉咙一酸。
林中,灵沽浮撑青剑单膝跪在一棵桃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衣裳已经湿透,身后明艳的桃花,已尽数零落成尘。
这一夜他将绝情剑的心决念了千万遍,却始终不得其精髓,直到心口堵上一口酸涩,才无奈叹息:这绝情剑此生怕是学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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