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以晴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一怵一怵的愣神儿。
已是深冬,骤然刮起的冷冽风雪激起刺骨的寒意,廊前的窗户肆无忌惮的开着,纤细如玉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冰冷,她没有察觉。
廊下守着的柳儿敲了敲门,她没有应,柳儿只好轻推门进来,替换下她面前已经冷掉的茶,又转身出去,没有说话。
房中,以晴的脸色很不好,清瘦的脸旁隐隐有些苍白,她凝视在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终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在想少卿的话。
左侧脸颊上若隐若现的烫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那句烙人心底的情话,那是他看似无意的触碰,却使她难堪复杂之情。
他说:“跟了我吧。”
诚然,她无意于少卿,纵心中难以释怀的怨怼于夫差,却不能将此心再托旁人。
夫差,她还爱着。
哪怕是他已有违所诺的嫁娶旁人。
第二天少卿意料之中的被传唤进了朝政殿偏殿。
夫差长身屹立朝政殿殿中,神色冷冽凝视面前神色安然少卿,冷眸烁烁:“她是我的。”
少卿抬头看向他,轻蔑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王娶了沅妹,还不够吗。”
“你……”
凝视夫差郁色阴沉的一双眼,少卿却骤然笑了,他信步来到棋盘之前,盘腿坐下,又看向夫差:“大王可否赏脸。”
见夫差不语,少卿却又自顾自于棋盘之上排布一番,而后又若自语:“为她做尽一切,却不能言,当真辛苦。”
夫差冷眼:“你什么意思?”
少卿侧头笑意:“还不曾告诉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卿将一棋子落于棋盘间,又整肃神色看他:“我想带她走。”
闻言,夫差怒极拔出腰间佩剑,指向他:“你敢!”
“你还看不明白,你的家国天下,早晚会害死她。”
“卫辄!”
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后,夫差手中宝剑已然削去他鬓间的一缕青丝,待少卿退后半步看向他,又冷寒开口:“若不为她,你就该当一死。”
少卿让开半步,神色复杂看他,良久却骤然发笑,他若一阵风从他身边走过,似挑衅一般,冷笑对他:“你舍不得天下,我可以。”
三日后晨起,匆匆忙忙从明月湾赶回来的染月,顾不得弹抖掉衣服上的积雪,忙不迭俯在以晴耳畔,小声低语。
她说:“少卿殿下要回吴国了。”
以晴端起一半的茶碗,又缓缓放下,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什么时候?”
“明日晨起。”
以晴点点头,又若无其事的送书架上取下一卷书笺,翻开。
“姐姐,你没事吧?”
以晴没有应她的话,只端起茶杯,浅浅抿一口热茶,随后又垂下眼眸静默沉思。
第二天,少卿要启程回卫国。
他来,是将熄未熄的薄霜晚秋。他走,是疾风骤雪的寒冬腊月。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也已成为众人不置可否的心知肚明。
长久的站在室外,怀中揣着的暖炉已经渐失去暖意,以晴站在梅花前的长廊下,百步之外便是少卿前出吴国的马车。
夫差没有来,或者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有来,就连侍奉他时日不少的宫人,在眼见他备受夫差责难后,也只不耐烦的将他行装丢上马车,便再也不回头的走了。
人走茶凉,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以晴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身影,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姐姐,回去吧,天很冷。”
一旁染月将她身上的披衣裹得紧实了些,她看似无意的上前挡住她的视线,终被以晴察觉。
不必问,这自然是夫差吩咐的。
以晴知晓她为何如此,却未曾点破,她只略显寡淡的轻轻推开她的手,依然凝视少卿的方向,了然的说:“我不过去。”
宫城门口,驾车的马夫有些不耐烦,他双手交迭着插入自己的袖口,又耸肩侧眼看向少卿。
“什么时候走?”
强劲的北风摧折半开的梅花,一阵雪片擦过脸侧,刀割似的疼。
少卿长身矗立风雪之中,散落在他身上的雪片,已经或多或少的化了,浸透华贵的衣衫,风一吹,竟在衣服上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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