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县二十里路的地方是一片森林,这里古木参天,遮天翳日。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的枝叶如碧绿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
一大片乌云突然遮住了整片天空,在森林上空形成了一个罕见的雷云风暴,人们仿佛看见有个人影在风暴中闪现。
风暴只持续了一分钟就消散了,只留下一道划过长空的气流在天空慢慢变淡。
王忆苦在他肥胖的身躯上斜挎着一个帆布书包,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前行,而队伍前进的方向则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小的道观。
王忆苦是个弃婴,刚出生就被狠心的爹妈放在篮子里面,顺着河水飘啊飘,幸好碰到一个正在河边解决五谷轮回之物的老农。
老农解决完后,转头擦屁股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婴儿装在篮子里,在他屁股附近,顺着河水转悠。
老农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拉出了一个娃娃,当真吓了一跳。后来一想到自己是个男的,拉娃娃那是娘们干的事,这才放下心来。
他抱起脸都被蚊子叮肿的婴儿,心里起了一些恻隐。
又掀开婴儿的肚兜,瞅了半天,终于在婴儿的胯下找到了一个小丁丁,老农这才决定将这个小生命抱回家。
老农打了一辈子光棍,正愁没有子嗣传宗接代,这老天爷就送了个男娃给他,这可让老农欢喜的不得了,他兴高采烈的找了村里最有文化的人,想给婴儿取个名字。
小学没读完的文化人琢磨了老半天,不小心在报纸上看到了忆苦思甜四个字。
就这样小家伙的名字就被定下来了。
王忆苦长大后,也没多给老农添麻烦,吃什么都长个。还跟着村里的文化人学了认字读书,日子过的虽然清贫,但却也滋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王忆苦十三岁的时候。
那几年村里闹起来饥荒,很多人都被饿死了,老农硬抗了三年,也同样没抗住。
老农去世前,慈祥的看着就算只吃草根树皮也能长胖的王忆苦,心中满是安慰,料想他是饿不死的。
最后老农用他饿得浮肿的手,将家里最后一个白面馒头小心翼翼的塞到王忆苦手里,然后安详的睡着了。
王忆苦埋葬了老农,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拾掇干净,怀里拽着白面馒头永远的离开这个小村庄,往县城去了。
他凭着老农交给他的木匠手艺,也慢慢在县城里站稳了脚步。
可是没过几年,就碰上了轰轰烈烈的文化革命运动,自己打工的木匠店也关门了,无处可去的王忆苦只好跟着革命的洪流加入了红卫兵。
王忆苦看着眼前的道观,他刚来县城的时候,还偷过里面贡品。
道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反正不大,就一间屋子,里面曾经是乞丐流浪汉的聚集地。
后来道观里来了个落魄的厨师,他强行赶走了道观内的原住民——乞丐和流浪汉,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道服,整个人安安心心的在道观里面住下,当起了道士,不务正业的帮人看相算卦,当然,主要是骗点香火钱。
可惜现在道观里的唯一道士早就捞足老婆本,逃了到别的镇里还俗了。
而香火本就不旺的道观,如今更是变得残破不堪。
道观内只剩下一个布满灰尘的案台和一个太上老君的石像,在道观的角落里也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在道观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号震动中,原本静止不动的灰尘也轻柔的开始飘拂在空中。
王忆苦一脚深一脚浅的跟随着队伍包围了道观,他心不在焉的听着领队的张凯站在一个大石头上发出义正言辞的声讨,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口号,周围的人们开始拿着锄头斧子凿子气急败坏向着破败的道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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