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群臣齐聚大殿等候帝后来早朝,却被告之罢朝三日。赵政寻思:皇上“病了”,难道皇后也病了?他不自觉来到坤宁宫,要探个究竟,宫女梅香告之:娘娘正在睡觉休息。在回府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个问题。昨晚他一夜无眠,洞房花烛夜,他在门口俳徊了许久,最终没有进去。心理有着对李佺贞深深的愧歉,他心乱之极,欲去WLY区让自己松散一些,可一个理念要求他,绝对不要去,一个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感情中,而且还是那么不值得一提的一段情呢?也不应该再对现有处境有感于怀了。于是他拿了酒在庭院石桌上独饮,任蒙蒙的细雨飘落在自己身上。不过他只喝了一两口,因为李佺贞出现了,她抱着他在哭。想起昨日的情景,应该去看看王瓒兄与燕儿了,自己成婚了,只是告之了爹娘,还没有告诉他们俩呢!
拜祭完他们,已是午时,下山之时,远远就听到一阵打斗之声。他急步赶过去,就见两个持剑黑衣人在围斗一名手里没有任何兵器的女子,那女子依稀就是程小晴,她已筋疲力尽,显然已酣战多时。赵政抽出剑,一跃丈许,窜到他们中间,一剑将两蒙面人逼开,那两位黑衣人后跃几步,对望一眼,转身就逃。赵政见程小晴慌忙地向另一个方向奔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跟着去。两人前后奔至WLY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经过一场恶斗的痕迹却很明显。也不知王天明是否有事,程小晴忧虑不安。
“娘娘,你出来很不安全,以后尽量不要再随意出宫门。”赵政说罢就走,他想,她正忧虑着赵中啸。
“我不要再回去了。”程小晴冲赵政喊道,不知为何她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个地方她实在厌恶之极。
“娘娘怎么说这种小孩子话……”赵政看到程小晴滴落的眼泪,不禁心伤,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之后,他换了种口气道:“你心理很清楚,我们都掉进了一个黑大的旋涡中,只要有强大的水流,旋涡都会不停地旋转。而这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别想逃离,强行试图走出的人只会更容易永远地倒下,剩下的只会是一副尸骨。”
“旋涡每天都在快速旋转,总有人受不了,也总有人会在旋涡中死去,还有新的人会再进来,这种往复循环,周而复始已属司空见惯。等到旋涡停转恐怕是遥遥无期?”程小晴婉语道。
“它总有完结的时候,你就不想或者说是不愿等到它结束的那一天?”赵政道。
“结束?可能会很快,可在漆黑的里面呆得太久,处于旋涡最底处的人,是会眼盲的,且无论如何也跳不上来,看到新的阳光。”程小晴道。
“你不争取,怎么知道最终的结局?能不能跳上来,谁又出得来,任何人都无法预料。我想旋涡中应该还是有你值得很好地耐心地呆下去的东西。”赵政说着,将目光从远处移向她腹部。程小晴明白赵所指,不过她已打算回去,而且要好好地活着,只为他此时的这一番话,就足以让她好好地“在旋涡中呆下去”。回宫后她就急忙去找王天明,见他没事,也就放了心。
“对不起,天明,今天让你受累了,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程小晴道。
“小晴,你行事一向替人考虑,这次却自私了一回,只知逃避。”王天明道。
“天明你说得对,你知道少主去哪了吗?我到处都没找到他。”程小晴道。
“我只知昨晚你因赵政成婚伤心喝闷酒时,少主就离开京城了。具体去哪,并不知晓。小晴,你早该想到,你这样做,最难过的莫过于少主了,不过他不会责怪你,他只会更自责。”王天明道。
程小晴伤心之下,咳嗽了几声。王天明见此,有些怪自己说话太重,他柔声道:“少主他自己总会回来的,他始终放心不下你们。”
程小晴听闻,感觉自己之前做得很过份,如果说自己的心是自己所无法控制,但自己的行为却可以。心之所向也可以隐藏,大可不必暴露无遗,让周围的人都跟着痛苦。此后,更多的时间,她不是到处漫无目的的闲走或是处于无限地回想中。而是对皇宫藏书进行研看,尤其是医书。她发觉书是一种美妙的东西,可以让她忘记许多的愁绪。可以不让她总是处于对过去的回忆中,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种事情中去,可以摆脱无聊,可以不用数着挨日子,可以不去想烦恼事。她给自己找了一项新的有意义的任务:王铖正在练就金刚不坏身,只有找到他的罩门所在,才不至于让他无可战胜,为所欲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都今日之日多烦忧。’豪迈慷慨的大诗人李白是空有回天之志,却毫无用武之地,而我赵政却刚好与之相反。”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凄冷的月色更添愁肠。纷繁而又混杂的局势令他困恼不堪,面对强大的对手,他时时感叹自己的缈小与无能。
“相公,夜深了,天凉。喝碗参汤吧!”李佺贞将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他。赵政抚摸她的脸,冰冷。如此寒冷的夜晚,亲自替自己熬汤,怎生不令他感动。
“佺贞,我很强壮的,倒是你,女孩子家,身子容易弱,你喝吧,不要总是想着我。”赵政道。
“相公,你已经很强了,不要总是对自己要求那么苛刻。更不要再不停地埋怨自己,你没有必要自责的。”李佺贞柔声道。
赵政此刻多希望自己的父亲尚在人世,对自己进行严格的要求啊!
“你知道你总是这么愁虑,才真正令人担忧。来,喝汤吧,都快冷了。”李佺贞红声道。
赵政将碗推到一边:“佺贞,你我成亲,有名无实,我已经很对不住你了。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难心安。”
“相公,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跟我,你不要这么见外,行吗?”李佺贞将参汤放在石桌上,别过脸去,强行忍住泪水,对于赵政对她的客套,她感到很是伤痛。良久的沉默后,她紧紧地抱住赵政的后背,咽声道:“相公,你知道吗,你唯一对不住佺贞的,就是将佺贞当外人看待。”
李佺贞身上的热度及她对他的那份执著而又热烈的爱感染了他,赵政转过身,将她抱紧,道:“佺贞,你知道我一向没有时间概念,明日记得叫醒我,帮我穿朝服。”
李佺贞眼眶里已溢满了泪水,幸福之泪:她正在慢慢地走近他的生活,慢慢地走近他的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吹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又是一年的元宵佳节,皇帝朱瞻基、帝后程小晴、指挥史赵政与各大臣及众侍从在城楼自在地欣赏着灯火热闹的场景,偶尔吃些果品之类。元夕欢腾的景象一时感染着他们,一阵笑闹声过去,就转为沉寂了。朱瞻基也是满腹的心事:他的皇权统治从他继位以来,一直受到严重的威胁,名义上他坐拥天下,实则上纯属傀儡政权。在城楼上俯看全城臣民:他们皆欢欣鼓舞,其乐融融,他们更因能远视他们的皇帝与皇后而异常的兴奋,在帝后出现的那一刻,全城百姓欢腾的兴致达到高潮。这一点在很早以前,还是永乐帝带他在各地视查民情的时候。多少让朱瞻基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很不一般,受到万民景仰。可在如今,他只会觉得那景象纯属是一种无声的讽刺。他又期望能生在寻常百姓家,过着朴实、平常、无忧的生活。
元宵佳节的种种热闹场面,呼儿唤母之声,闻之是那么的动听。小孩总是惹人喜爱的,不仅是因他们的幼小、乖巧、可爱,更因他们那童稚无忧的心,总是令长大的人们怀念、喜欢。每个人都容易在天真无邪的小孩面前表现出他善良的一面,哪怕是十恶不赦之人,亦是如此。皇后程小晴将视线潜意识地转向坐在下首的赵政,他脸微现笑容,正盯着远处热闹之地。她当然不知道赵政也看过她,她赶紧将眼光收回:他是真的不再在意自己了,对自己也不再有任何的情感。悲情暗生,欢呼热闹而又繁忙的元宵之夜,让程小晴想起宋朝时豪放诗人辛庆疾的词中所描述: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话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当一个人不再有这般的情感了,吟念起此词句,也就感受不到它的美妙了。尽管上好的貂皮裘衣着身,但程小晴仍感到阵阵的冷意。
“皇上,臣妾想先行回宫。”程小晴侧身向朱瞻基请示道。
“皇后,你看,人们多么欢乐、快活,你不愿多感受一会儿吗?”朱瞻基轻声道,虽是敌非友,但他还是很情愿她在自己身边。
“皇上,夜深了,寒意袭身,久坐高楼,小心着凉!”程小晴道,心中无时无刻不带着对他的歉疚。
“你看夫君我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现在才知皇后冷。”朱瞻基带着笑意望着程小晴道,“真是岂有此理,是哪个裁缝为皇后娘娘做的貂皮长袍?居然一点也不保暖。要是让朕查出来,定斩不饶!”
“皇上错意了,臣妾并不冷,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臣妾先行告退!”程小晴道。
“既如此,那皇后你先回宫。”朱瞻基转身城楼下,大声道,“朕还要与民同乐,同全城百姓一起共度元宵至天明!”他的话传达下去,又是一阵雷动。程小晴在这沸腾的呼喊声中快速离去,热闹、欢愉,这些向来就不属于她,她早就习惯了平静、冷清。她也曾一度处在热腾的边缘,却始终进不去,她曾经希冀过,但从没有过奢望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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