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动情地看着方玉妍,算是回答。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去,人活着,就要好好地珍惜,是以对她说了这番话。他说出口后,都怀疑这话是从自己嘴中说出。
“政儿,今晚上你杀了李行天,成国公表面上对你没有半点的责备之意,但我想他心理多多少少总有芥蒂的。”方玉妍道。
“李行天是他的亲生儿子,李道成心理有疙瘩是必然的。更何况政儿始终都是他的敌人,迟早他会对付我,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赵政道。
“那佺贞呢?她会不会有些难以面对你?”方玉妍道。
“我不知道。”赵政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的事情越来越纠结,他觉得自己对不住李佺贞的地方越来越多。方玉妍听他的叹息声,知他所想,很是替他烦心。不过她还是在宽慰着他,
“政儿,你不要有任何的情感负担,你不亏欠任何人的,更没有对不起谁。”
赵政不愿她再为自己担虑,冲她笑笑,道:“我怎么会有情感负担呢?!政儿是在为怎么对付王钺而心烦意乱呢!”
方玉妍已将自己与赵政赋予了保卫江山社稷的神圣使命,她不会再为个人的苦与悲而伤情了,同时,她也深信,他能做到这一点。
赵政为自己一剑毁了俞丽华的琴和刺伤了李行天而耿耿于怀,李行天当时带着游侠叶三通、清贫道人李全、西域高人梵丝桐力阻赵政。起初与他们周旋的赵政在听到多名士卒的哀叫,情急之下,他一剑刺中李行天左胸。摆脱他后,赵政迅速将俞丽华的古筝劈开一分为二。俞丽华愤激道:“赵政,你越不让我杀程小晴,我就偏要她死在我手里,不仅如此,我还要杀方玉妍,杀李佺贞,杀你的两位兄弟,而且就是不让你死,我要你受尽痛苦的折磨。”
赵政闻此言,感到的是一种莫大的悲哀,这种哀伤让他呼吸困难,他想对她说,让她消除愁恨,却如鱼哽在喉。俞丽华见他那神情,狂笑一番,长袖一挥,晃眼就已不见。看到她那不自然流露出的怪异的疯笑,赵政更加地悲伤,毕竟她有这一天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但已发生。
“天这么冷,相公,喝点酒吧,刚刚温过。”李佺贞的话打断了赵政的思绪。他转身见李佺贞衣着单薄,忙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倒了酒与她一起喝。片刻,暖意顿生,袭上心头,他动情地捏着她的手道:“佺贞,我对不起你……”
“是二哥不对,怎么能怪你?还有,我今晚随玉妍他们一起进宫了,我已经与父兄断绝了关系,今后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牵扯。”李佺贞说这话,沉沉的,似有千金重量。
“你何必为了我……”赵政道。
“政儿,不全是为了你这样做,贞儿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良知与正义。”李佺贞道。
赵政紧紧地拥住李佺贞,他知道她不愿他再有任何的情感包袱,就算哪一天他不再坚持良知、正义了,她同样也会与自己紧紧相随,会为自己做任何事。愁苦悲愤的琴音再次响起,时远时近,明缓时急,赵政叫李佺贞入屋休息。自己寻着琴音而去,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俞丽华不应该会弹奏的。就在他将要找到琴音所在时,那声音却止住了。他屏气细听,寻着打斗之声而去。发现了古筝的碎片,他知情况大为不妙,慌乱地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俞丽华,同时还有王钺,他们正在打斗,赵政飞快地将手中的剑掷刺向王钺,王钺转身避过,暗叫好险,他见赵政寻来,趁俞丽华正措神之际,一掌击向她腹部,而王钺也同时受了赵政使足内劲发来的掌风。
“臭小子,念在你也算是救了皇后娘娘一命的份上,暂且放过你。”王钺说罢闪身而走。半途连喷几口鲜血,他暗骂道:“臭小子,你居然让老夫内脏俱损,到时一定要你好看。”
赵政飞跳过去,扶住正在倒向地面的俞丽华,她看着他,吃力道:“政儿,是你吗?”她抓住赵政的手,“姐姐是不是很毒辣?”
“姐姐,你不要说话,政儿给你疗伤。”赵政摇着头,眼里噙着泪水。
“政儿,不用麻烦了,姐姐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自找的。你该高兴才是!我死了,就不会再去杀人了,你所喜爱的人,都用不着……死了呀!”俞丽华拒绝道。
“姐姐,是政儿害了你……”赵政道。
“这不能怪你,是姐姐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俞丽华用手捂着赵政的嘴,他看到她那细削的手,突然发现一向丰腴的她竟变得如此之瘦,更添悲伤与自责。
“政儿,你……还是那么爱说话,在这个时刻了,还抢……姐姐的话。”俞丽华又喷出两口血,赵政输入一些真气入她体内。
俞丽华气力感觉好了很多,她笑笑道:“让姐姐……多说几句吧,要不然……政儿会很快……忘记姐姐的声音。继而忘记有……姐姐这么一个人。”
“不会的,不会的,……”赵政很是悲伤。
“政儿,政儿,姐姐……姐姐……好……”俞丽华感到了从未有的轻松,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那么的疲乏。话没有说完,但她知道他会明白自己意思。看着他的悲恸神情,她别无遗憾,微笑着闭上了那双美丽而又风情的双眼。
“姐姐,你不是有很多话,要与政儿说的吗?政儿正认真地在听呢?”几滴泪从赵政微冷的面颊上滴落,“姐姐,你一向爱听政儿说话,政儿还未说呢,你怎么就睡着了呢?”他抱着她,喃喃而语,漫无边际地走着,“不过政儿知道,姐姐正会心地听着政儿说话……”一路跟随赵政而来的李佺贞泪流满面,为俞丽华的死,也为赵政的悲伤满怀。她静静地站在瑟瑟的寒风里,不曾移步,最近,她总是被一种痛苦攫取住,她想让刺骨的寒风将之驱散开。却适得其反,随着北风的呼啸,那种感受遍布全身,而接下来李行天的死亡,让她的这种痛渗透到血液。也许在世人眼中,李行天是个品行欠佳、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可谁又会去看他的另一面呢?一直以来,李行天对李佺贞的爱与关怀不比任何人少,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兄长。
李道成李佺贞父女俩抱头痛哭一阵,在李道成心中,李行天纵然不够聪明机智,武功平平,可他一心为这个家,为这个家尽心竭力地做着事,又极其孝顺。看到前两天还健壮如飞的李行天现今僵硬地躺在床上,怎么不令他涕泪横流?见李行昊满脸忧伤的迈着健快的步伐进来,这让李道成心理略为好受了些,毕竟自己还有一对值得骄傲的儿女。
“爹,天儿的剑伤根本就不足以致命,而且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怎么会……?李行昊看着李行天愤愤地问。
李道成恼恨地看了床角边忐忑不安的雪因,雪因不敢怠慢,忙道:“大公子,昨晚午夜时分,二公子发起了高烧,雪因知道受过剑伤的人最忌发烧了,便出门去找大夫。可当雪因将门打开时,就有一个披头散发,吊着长舌,没有五官的女鬼一下子就闪进了屋。”
“于是你就害怕得大声尖叫?使处于昏睡中的哥哥惊醒,是不是?”李佺贞极不满地看着雪因,语气相当的不客气。
“我是吓得叫了两声,但不是有心的。”雪因道。
“好一个无心之失!”李佺贞厉声道。
“那女鬼真的很可怕,二公子看见了,当时就……”雪因说不下去了。
李佺贞气极,一巴掌掴向雪因,气恨道:“这世上哪有鬼,分明是有人假扮的,你一向不是自负聪明过人吗?可怜的哥哥,本来就发着烧,神志不清,被你这样一闹一叫的,还能活吗?”
“贞儿,别跟她费话!雪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天儿,现在他去了另一个地方,你就去陪他好了!”李道成说罢,走到雪因身边,运功一掌就要打向她的天灵盖。雪因本对李行天的死内疚,可经李道成这么一说,她反而释怀了,知道自己也躲不过,等着受死。最终那一掌没有打下去,被一早快速来到的赵政及时制止住,赵政是听赵常说李行天病逝后,飞快赶过来的。
“国公,二公子的死都是因赵政的原故,国公要怪罪的话,就惩治赵政一人,雪因姑娘与此事完全无关。”赵政道。
雪因闻此言,感激得泪簌簌而下,在别人眼中,她的命是低贱的,没有自尊、没有人格的。但赵政却不这样看她,将她的命看得重。她以前总是在李行天面前挑唆,要置赵政于死地。这些赵政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计较,而且还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求情。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翠红院的姐妹们都爱与他在一块玩闹了。之前,她还一直为自己没向其他姐妹一般与赵政有过密切的交往而感到与众不同,是翠红院中唯一的一个未被他腐蚀思想的人。现想想,真是好笑之极。
“赵公子,谢谢你,能够结识赵公子,是雪因的福份,望公子今后多保重!”雪因说罢,已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她趴倒在李行天身上,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李佺贞对雪因这一行为很动容,命人将她盛殓,与李行天一起。
“国公大人,大公子,赵政失手误伤了二公子……”赵政心里特别愧疚。
“不要再说了,政儿。这分明是王钺老贼的一石二鸟之计,他命人将天儿吓死,一来让我们失去至亲之人。二来,挑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怎么能轻易就让那老匹夫的奸计得逞呢?”李道成拍着他的肩,说话时心情很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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