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左穿右插,连续变线超车,不加考虑就冲过交通灯变红的路口,引起阵阵刹车和惊呼声。
“出发前我大略检查过沙枝的房间,钱包还有冲锋枪都不在里面。也就是说,她并非什么都不想就一头扎进去的,而且还特意留下字条说明情况,或者她也并非没考虑过这是陷阱的可能性。”
“既然知道可能是陷阱,那为什么还要去?何况什么都不说就自己离开,那也太过分了。”
骏叹了口气才回答铃介提出的问题。
“详情如何,只有沙枝自己清楚,但我猜对方是利用了沙枝担心哥哥的心情……我和你都不能真正体会她的心情,也无法真正为她分担焦虑和担心。就像溺水之人会拼命抓住浮在水面的稻草,绝症病人的家属会上拙劣骗术的当一样,身处绝境的人是顾不上其他的,就算察觉到面前的是陷阱,也会抱着万一的侥幸一脚踩上去。”
铃介没再说话,只是表情依然沉重。骏也默不作声地猛踩油门,向着沙枝留字上提及的地点冲去。
沙枝的行为太过鲁莽,然而两人都无法轻易地责怪她。而且事到如今,再怎么痛骂也不会对事情产生有利影响。
时机太不凑巧了。骏和铃介都没及时察觉沙枝的异状,让她轻易地偷溜出去,想到这一点就让骏忍不住感到懊恼。
车子一路飞驰,赶到目的地。骏不及把车停好就飞奔下车,铃介的急切心情也不遑多让。
两人神情急切地左右张望,视线寻找沙枝的身影。
“就是这里吗?好像什么都没有耶?”
“……我们来晚了吗?”
铃介焦急地环视四周。骏神色苦涩地吐出沉重的话语。
在沙枝留下的字条中提到的这个地点,是市内某家小学的后门。由于附近一带建了几间学校,却几乎没有什么店铺,白天还颇为热闹的街角入夜之后却安静得甚至有点阴森。骏举目望去,婆娑树影把路灯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除自己和铃介外,附近连半个行人都欠奉。
——不对,有人在这里!
骏的目光忽然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视线前方,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步履沉稳地从阴影里走到街灯的照明下。
骏对这个褐色肌肤的壮汉还有印象。这一点,对方似乎也是一样。
“……特意、留下来、的决定、果然没错……”乍伦以铁锈般的粗粝声音说道,脸上带着残忍而愉悦的笑容,“……上次……让你逃掉……但这次不会了……小子!”
※
同一时间,在郭立恒的车上。
“老板,现在要去哪里?”负责开车的泰坤向副驾座方向提问。
“先去仓库。”
简短给出回答之后,郭立恒稍稍回头,向后座方向看了一眼,被困住手脚、嘴巴也被胶布封住的沙枝就躺在那里。因为****的关系,短时间内她都不会醒来。
似乎留意到老板的动作,泰坤似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绑回来的这女生要怎么处理?按那个什么部长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把她杀掉吧?”
“不,留下来我还有用。”郭立恒微微一笑,“其实就在今晚稍早的时候,仓库那边发来了联络,提到准备交付斯特拉斯制药的那批货物中的其中一个挂掉了。”
斯特拉斯制药的订单,也就是人口贩卖的订单。泰坤马上明白到郭立恒话中的含义。活人作为货物,无论是运输还是贮存环节其实都很不方便,自从和斯特拉斯制药做生意以来,不时就会发生货物在贮存过程中死亡这种事,为了补足缺额,往往需要重新物色人选带回——直白点说,就是绑架。
“更麻烦的是,交货日期就在明天,也就是说我只有一晚时间补齐缺额。老实说,我都做好完不成订单、赔钱的准备了。”郭立恒靠坐在座椅上,双目对着前挡风玻璃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的运气不错,嘿嘿。缺少的货物是十来岁的年轻女性,真是刚刚好。”
听到这里,泰坤也明白了:“哦~所以老板你打算用那个少女……?”他从后照镜看了一眼后座方向。
“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郭立恒扭头向后,视线在昏睡不醒的沙枝身上拂过,歪斜嘴角笑起来,“运气不错,就在这种时候,恰好符合要求的少女就出现在我面前,简直像是连上天都在帮我。”
对雇主这种夸张的说法不予置评,泰坤反而对另一件事感到疑惑。
“不管那保安部长的要求了吗?好像不太好吧?”
“不、不,这两件事并不冲突。”郭立恒得意洋洋地摇着手指,“从保安部长的态度看,显然他想让事情暗中了结,他是以私人立场向我提出委托,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内情,更不会主动声张。另一方面,向我们订购货物的则是作为企业的斯特拉斯制药,或者说是其中具体负责临床实验的研发部,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也大略知道他们收货后的处理方法……总之,我有九成把握,能两边蒙混过去。”
“九成把握是吗?”
“九成很足够了。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无论是交给保安部长还是研发部——”郭立恒漫不经心地一指后座方向,“——这女生都难逃一死。既然差别只在于早死一点或晚死一点,在最后还对为我贡献一下再死,她也会比较高兴吧。”
“是这样吗?”
“没错。作为货物被卖到研发部手中后,她会成为人体实验的素体,十有八九会在实验阶段挂掉。就算万一她挺过了实验,斯特拉斯制药也不会允许知道太多秘密的她活着离开,最后还是会落得成为尸体的下场。”
郭立恒语气淡然地陈述残忍的事实。
他悠然望向车窗外面,街景快速向后飞去,随着天色渐暗,街灯的光芒变得明亮,点缀两旁风景。
过了一会,泰坤才悠然发出感叹:“真是残忍啊……无论是斯特拉斯制药这家公司,还是老板你。”
郭立恒哑然失笑。
“残忍是吗?我就当做赞美收下了——说起来,乍伦那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说要自己留下来什么的。他是怎么了?”
话题转向别的方向,泰坤也转换心情,一派轻松地回答说:“他只是想和人打架而已,最近不是没什么机会让他活动手脚吗?别看他那副样子,那家伙其实很爱打架。”
“他真的那么爱打架吗?我都不知道。”郭立恒将信将疑地说。
“他和我不同,我在泰国和这里干的都是保镖,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泰坤嘿笑着说道,“但乍伦——他以前是活跃在擂台上的斗技者,如果不是那次至今还留有后遗症的喉部重伤,他可能至今依然在擂台上奋战。我想他还对以前的日子留有怀念吧。”
“哼。”
仿佛没听到郭立恒别开脸发出的冷哼,泰坤悠然说下去:“热爱战斗是他在曾经的斗技者时代养成的坏毛病,这次就让他活动一下筋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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