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走了,留下了一大袋子孜然。
临走的时候,马三恭恭敬敬地给孙壹磕了个头,说孙壹当得起一个“仁”字,他马三佩服自叹不如;马三这辈子只能做到对得起朋友,能守住一个“义”字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孙壹但有差遣,绝不推辞,自此改名“马守义”,讨了几根木棍,背了几张筏子羊皮,领着人顺黄河下山西了。
营外原来逡巡不去的几股土匪,天一亮也不见了踪影。
这一仗,营外战死了五个农民,重伤了七个,轻伤的没法统计;庄稼地里的麦子,烧去了大半,没烧掉的也因为踩踏,被糟蹋地不成样子。流民们望着麦子地,欲哭无泪。
孙壹打发走了众首领,让他们各自安排人马休整,午时再聚头议事,孙壹自己想静静反思一下。
战前铁老汉提出要“先下手为强”,孙壹拒绝了。孙壹内心里是支持“疑罪从无”的,可损失这么大,“疑罪从无”真的就对吗?孙壹不知道。
战后放走马三,会不会以后养虎为患,孙壹也不知道。
辛苦准备了一天一晚,土匪一放火烧庄稼,原先的安排全没用了。
没有评书里的兵来将挡大战三百回合,真正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孙壹亲身经历了营内的战斗,心理感觉时间很长,但理智告诉他绝不会超过十分钟。
把边军和农民混编,是为了互相监督,可是造成了战斗力严重下降,土匪一冲就垮了。
明末的流民武装,真的是鱼龙混杂,边军,土匪,饥民绞成一锅。
柳木哨声音还是太小,而且没法保存,孙壹兜里的柳木哨都开始发黑了。
孙壹下决心,必须建立一支正规化的军队!
蒙古是兵民合一,在满清的八旗职业兵面前不堪一击。
大明是屯兵制,在八旗兵面前只能据城防守。
三边的流民武装,遇到曹文诏的辽东铁骑,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军队建设,孙壹只熟悉一支部队,还是影视剧里看的。
双首长制,主官管军事,政委管生活。
想想那支部队,在建立之初,应该也是叛军和乱民组成,肯定还混着职业土匪。
尽管后期都被塑造成了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但早起,至少孙壹知道伯承元帅,贺元帅都是袍哥老大。
刘帅在组织川东救国军的时候,手下的主力之一就是奉节哥老会。长征时刘帅和小叶丹彝海结盟,就有袍哥背景。据说小叶丹和刘帅的一个兄长(袍哥中的一位龙头大爷)是八拜之交。此外在长征过程中,毛爷亲自安排刘帅动用袍哥中的上层势力护送人到上海也是党史中记录的事实。
贺帅在1928年“两把菜刀闹革命”,追随者就全是他手下的袍哥兄弟。当时的贺帅,在哥老会中的名声遍及全中国。斯诺《西行漫记/去红都的路》中记载:“红军说,他可以手无寸铁地到全国任何哪个村子里去,向哥老会说出自己的身份后,组织起一支部队来。哥老会的规矩和黑话很难掌握,但是贺龙的‘辈分’最高,因此据说曾经不止一次把一个地方的哥老会全部兄弟收编进红军”。
另一位无冕之帅,姓刘,名志丹。毛爷一九三六年七月十五日发表《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對哥老會的宣言》,有云:「陝北革命得著了哥老會同志不少的幫助,擁護與積极參加;如謝子長、劉志丹等同志,他們不獨是紅軍的領袖,並且是哥老會中的模範。哥老會歷來是代表民族志士及廣大農民與勞苦大眾的組織,始終受到壓迫,被目為下等人,被誣為盜匪,而不能公開存在。哥老會遭受統治階級的待遇,同我們所遭受的待遇,實是大同而小異。你們過去主張興漢滅滿,我們現在主張抗日救國;你們主張打富濟貧,我們主張打土豪分田地;你們輕財仗義,結納天下英雄好漢,我們聯合全世界被壓迫、被剝削的民族與階層。我們彼此之間的觀點主張都相差不遠,我們的敵人及我們的出路完全相同。我們要共抱義氣,共赴國難。我們更設有哥老會招待處,以招待在白區站不住腳的英雄好漢……」
看来,政委监军,严防革命意志不坚定的部队,势在必行。
军队建制,孙壹只熟悉林帅的“三三制”。一班三个组,一排三个班,一连三个排,一营三个连,一团三个营。这样的话,从班长到团长基本战术都差不多;正三角,倒三角,进攻三角,防守三角,还编成歌唱,一举解决了指挥员军事水平低的问题。
眼下的明军,仿佛是“五二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设一小旗官;五什设一总旗官,二总旗设一百户官;每十百户设二副千户,一正千户;五千户设一卫指挥司,就是指挥部了。
孙壹仔细分析了“二五制”的优点,发现就是好数数,一五一十的。打起仗来就象两只手,一边五个指头。
满清那边孙壹不清楚,只知道基本作战单位是牛录,一牛录三百人。
林帅的基本作战单位是连,一个连一百多人。
大明的基本作战单位根据他的兵制,应该是一百人。
考虑到冷兵器时代需要人海战术,孙壹觉得自己的基本作战单位定到450人比较合理,下辖三个150人的小单位。450打满清的300,150打明朝的100,都能保证一倍半的人员优势。这叫赢在起跑线上,孙壹不由地兴奋起来。
150人的小单位还可以在三三制地分下去。
战略上,有游击战和人民战争。
战术上,毛爷有集中优势兵力,林帅有一点两面。
除了战兵,还要组织一支筏子队,用作水路运输和战斗。
还要把工匠都集中起来,建一个匠作营,炼铁和造枪。
还有,把少年都集中起来,就叫少年先锋队,由自己亲自教育,作为自己的黄埔军校。
把普通百姓编成生产队,每队组织民兵……
孙壹决定立刻去找日塌天谈谈。问明白日塌天就在自己塌掉的窝棚附近,孙壹起身就走。闷蛋红着眼睛背包跟上,这厮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发誓要保护好孙壹,不再出半点岔子。
老远,就看见日塌天在用柳条抽打一个士兵,柳条一下接一下抽在士兵的避雷针头盔上,头盔歪了,士兵也不敢去扶。
日塌天一边打一边训斥,“我叫你叫赵子龙,我叫你叫赵子龙!起什么花名不好,赵子龙是你叫的起的?”
挨打的士兵正是昨晚的“赵子龙”。
原来,分手之后,日塌天心里一直堵得慌。昨晚自己弃了孙壹而去,导致孙壹差点遇险,要是在军中,就是全队斩首的罪过。孙壹虽然没有责怪他,日塌天自己却没法原谅自己。想起昨晚战场射了几只箭,就一个人跑来捡箭镞了。这个时候的箭镞,就象抗战时期的子弹壳一样,是要回收再利用的。地上躺着的贼人尸首,衣服鞋袜已经被流民剥了个精光。刚起出两支箭,“赵子龙”也来了,非说箭是他的,要拿回他的箭镞。“赵子龙”是定边营的,以前不熟,没办法,箭镞还给”赵子龙”,但是日塌天一肚子气,就拿“赵子龙”的名字说事,发泄起来。
孙壹只道是名字的事,哈哈一乐,说:“在我们那边,有个元帅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孙壹把“赵子龙”的头盔扶正,又道:“我们有了个杨六郎,现在又有一个赵子龙,好!”
赵子龙眼里闪烁出兴奋的目光,嘴里还替日塌天开脱,“其实,爷就是拿柳枝敲我头盔,没真打我。”
日塌天黑着脸摆摆手,赵子龙飞快地跑了。
日塌天反倒先问孙壹,“爷,这肉留不留?”
孙壹发现日塌天的目光指向地上的尸体,胃里一阵想吐,坚决地回答:“绝对不留,尽快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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