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米的小巷,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来到这座古意盎然,洋溢着江南典雅韵味的宅院前,顺着视线向内堂望去,果不其然的看到,其中有人员穿梭。
大约六七个人,有说有笑,拿着扫帚拖把,剪刀小锄头之类的工具,各有分工的对宅院里的灰尘、杂草,进行修理和打扫。
「原来如此么,今年轮到张家照看了……」
也没有惊动里面的人,韩汉晗若有若无的视线扫了一眼宅院旁的大桑树,然后迅速远离了这一地带。
他的眼中,淡淡的闪过一抹杀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还不到时间,还需要,忍耐……」
韩汉晗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将那逸散出来的情绪重新收敛,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看那宅院附近一眼。
顺着村子的一个方向,韩汉晗漫无目的的走着。
随意在一条水渠附近停了下来,他有些心不在焉,怔怔出神的看着眼前的清澈水流。
无聊的用手撩动水面,水面掀起一阵涟漪,又很快被水流柔和的覆盖过去。
凉沁沁的感觉在这炎炎夏日之下,实在难能可贵,让人珍惜。
「韩汉晗?你怎么在这蹲着?」
一道略显疑惑的呼唤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将他发散的思维,重新收拢回来。
眼中的焦距重新凝聚,有了熠熠光芒闪烁,清亮而有神,犹如两颗纯净黑亮宝珠,琉璃晶莹,静静的倒映着世界。
抬头,就见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衬衫脏兮兮,沾染着泥土和草屑,如同一个大花脸。
看起来,是个爱动不安分的小家伙。
身体比他要壮一些,当然,皮肤也要黑一些。
他的这副模样,和韩汉晗一身白嫩嫩的卖相比起来,到更像是一个农家的孩子。
——毕竟,我是「宅男」嘛。
(???)
他的一双眼睛晶亮,带着善意的看着他。
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是个倔强的孩子。
他站在韩汉晗身边,影子斜斜,为韩汉晗洒下一小片阴凉。
韩汉晗的眼中光芒微弱的闪了闪,随即灿烂的笑着道:
「郭欢啊……」
看着对方有些熟悉的轮廓,韩汉晗的神情有些恍惚,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慌乱。
神情也跟着黯了黯。
他那局促不安的样子,着实叫人惊奇不解。
郭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对他来说,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郭欢,韩汉晗的发小和死党,最铁的铁哥们儿。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某些原因,这份代表着儿时的最真挚感情,突然在那一天,凋零,结束了。
韩汉晗时常会感到羞愧。
无尽的悔意,几乎要吞噬他的心灵。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退缩,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软弱……
这一切,都要从「那件事情」说起。
「那件事情」之后,韩汉晗似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就算想要道歉也不能。
因为「那件事情」,是没有「对错」,只有「结果」的选择……
「那件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终究有了一丝隔阂。
太阳斜斜的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却不在亲密无间的交汇在一起。
无言中,似乎也预示着,今后两人的人生轨迹。
交叉而过,越行越远,永远没有再次交汇的可能……
这不是泥土的十字交叉路口,也是人生的交叉路口……
或许他们彼此都没有注意到,但无形之间,他们已经有了距离感,变得淡漠而疏离。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他们终究选择了交叉而过。
交叉而过,彼此之间,连眼神也不再交汇;
交叉而过,彼此做彼此的陌生人;
交叉而过,彼此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非常的不好!
世界变得苍白,失去了生机和色彩。
「对不起。」
「没什么,这种事情我经历的多了,你不用道歉的。」
郭欢用什么也看不出的神色,淡淡的回道。
韩汉晗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后重新沉默了下去,埋头走着。
溪水依旧在欢快的奔腾着,清脆悦耳,好似孩童无邪的笑声。
只是这一次听在耳边,韩汉晗却觉得这溪水声,真是好生喧嚣……
谁也不曾想到,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无声的沉默,风儿的萧瑟。
夕阳一般橘红的天空,两个渐行渐远。
以及,不再相交的身影……
带着如此让人难过的漆黑色彩,记忆从此添上一抹陈旧的黄,被尘封在名为「心」的藏书阁里。
「愧疚」,在他的心中滋生,渐渐发芽成长。
名为「懊悔」的情绪,每每在半夜折磨的他无法入眠。
漆黑的记忆与情绪,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心灵。
……
「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郭欢来到他的旁边,同样蹲下身子,大大咧咧的问道。
随手摘一根「狗尾巴草」,在水面上拂动着。
一会顺流,一会逆流,撩动起阵阵涟漪。
「……啊?没有。」
韩汉晗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眼中不知何时竟然有些湿润,他赶忙转了转身子,不敢直视对方,并且凭借分散注意力,将眼泪又逼了回去。
「汉晗,你、你怎么了?
感觉今天怪怪的。」
郭欢疑惑的看着他。
总感觉今天的韩汉晗,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与前些天的韩汉晗有些不一样。
但是具体在哪,他又说不上来。
「郭欢郭欢,我带你去个地方。」
韩汉晗有些慌乱的站起来,抓起郭欢的手腕就向某个方向跑去,并一边说道。
「哦?哦、哦。」
郭欢只感觉从韩汉晗手上传来的力道出奇的大,很难挣开身子。
身体不由自主的,就顺着韩汉晗手中力道,站起身来跟着走了。
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什么。
「韩汉晗,你头上的伤,没事了吧?」
田埂上,郭欢一边跟在韩汉晗身后小跑着,一边关心的问道。
「小事小事,这几天就好了。」
韩汉晗摇头说道。
「现在不会疼么?」
郭欢道。
「嗯,还有点阵痛,但已经没大毛病了。」
韩汉晗道。
「那就好。」
在路上,他们也遇到几人,只是他们虽然都与韩汉晗打着招呼,却故意忽略郭欢的存在,如同他不存在一般。
郭欢的神色木然,对于他们的无视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站在韩汉晗的旁边,无聊的打量着地上的石头,偶尔踢一踢碎裂的瓦片。
韩汉晗带着勉强的笑容,一一回礼,眼中却闪过一抹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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