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
青州牢房里的狱卒比往日要多。明眼的人会发现今天当值的狱兵多了许多生面孔,在牢房通道里踱来踱去,紧绷着的面情令人惶遽。
事关重大,胡有为要在今夜做掉裘见仁,为不出差错,是以调配来许多随身护卫,这些人都是身手狠辣的高手,化妆成狱卒早早守候在此。
按理说杀一个不会武功,手无寸铁的裘见仁用不着这么费力,胡有为担心的是偌大的监牢里并非所有狱吏都向着自己,生怕在动手时遇到不明就里的狱役抵抗,因此多叫些心腹来还为镇压狱卒内乱。至于给其他狱吏的解释是提刑司的官员要来检查死囚监,为防不测加强人手巡逻。
昨夜那个得了臆症的老囚眼尖,嗅出了今夜可怖的气息,骨瘦如柴的脏手探出栅柱外,疯癫嬉笑:“阎王派人索命来啦!哈哈,阎王派人捉小鬼啦!我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呔!专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的噬血鬼,哈哈……”笑声未了,“咔嚓”,一把刀鞘已然捅入他嘴里,登时鲜血汩汩,几颗牙已被敲碎。
老囚急忙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哭丧,打人的衙役正是胡有为的护卫,人称“老七”。老七狠狠道:“哪里来的疯狗在这撒野,给爷老实呆着,再叫唤一刀剐了你。”
此时其他牢房中的犯人早察觉不对劲,都佯装睡下,摆出今夜之事与己无关的情态。
不远处逡巡的蔡福蔡庆明眼瞧见,对视一眼,按着腰刀佯装不见,又分头走开。
裘见仁哪里还有睡意,盘膝坐在铺上,此时心中充满恐惧、紧张、迷惘、愤恨,惴惴麻木地倚墙发呆。昨晚蔡福走后,裘见仁一直在想,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蔡福伙同吴迪蒙蔽自己,诱导自己与胡有为对立,因此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种,对胡有为答应救自己抱有一丝幻想,而当他亲眼看到老七这些人来到狱中时,一切幻想都破灭了,再不可能有假,胡狗要对自己下毒手了……
今晚的时间格外漫长。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牢房的通道里静悄悄的可怖,油灯耀出的光线时明时暗,活像是地狱之门被一层鬼火笼罩。偌大的牢里一排排衔接的监房阒无人声,笔直的过道里狱兵们倘佯逡巡,一个个脸上僵若泥塑,却布满着紧迫。
裘见仁已感到这些恐惧都向他袭来,那些狱卒就像是牛鬼蛇神,正拿着铁锁来铐自己,愈想愈加惶惶,直至背若芒刺,憋屈得要发疯。
裘见仁终于忍不住了,是以悲凄,心肝圮裂,“哇呀呀”一声狂叫,“你们都是狗,胡有为的走狗,是来取我命的吗?!哈哈!来呀……”
这一声吼惊得所有人一怔,其他牢房里的犯人都睡在床上,只身子猛一颤又假装平静。所有狱兵们呆立原地,互相一觑,手握刀鞘看着老七。蔡福心道,“不好,这厮忍不住了,要泄露天机。”
老七一想,“不对劲啊,裘见仁已经发现我们是来索命的?!可眼下也顾不得多想,也不能让这厮继续嚎叫下去,怎么办?!提前动手吧……”
老七向身边的几名狱兵使个眼色,众人会意,齐刷刷向裘见仁那间牢房跑去。走到蔡福身边时,老七也不正脸看他,只吩咐道:“你们去看大门。”蔡福一揖走开。
老七飞起一脚将牢门踹开,裘见仁停了喊声,下床一看,老七带着几名狱兵抽搐着脸颊闯了进来。这些人都圆睁虎眼,杀人之心毫无隐晦。
裘见仁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地向后蹑步。老七随手掷过去一柄带鞘腰刀给裘见仁接住,狰狞喊道:“快拔刀。”
“啊?!”裘见仁一愣。
“快拔刀!”老七怒喝一声。裘见仁这才明白,这是要逼自己拔刀造反,从而便名正言顺地让自己立毙当场。
此时,那些不明就里的狱卒也匆匆赶来,看到这般动静有的却步一旁,还有些怀着正义感的狱役抽刀而出,喝道:“大胆,是谁派你们来的?要杀人灭口吗?”
老七抽刀喝道:“莫管闲事,我们是府衙的兵,受钦差口谕正法贼人,谁敢违命就地正法。”
紧张,紧张得每个人汗毛倒竖。厮杀一触即发……
大多数狱兵一听是奉钦差之命,再一想自己也是来赚兵饷混口饭吃的,何必多事。只有一名狱吏是个小队长,拔刀喝道:“即便是奉命也要拿凭证来,难不成……”话音未了,只听“噗嗤”一声闷响,一柄钢刀已直插后心,这名狱吏一挺腰随之倒在血泊中。其他人见同僚被杀虽无比气愤,但却畏惧逃避不遑。
“……快拔刀,快!”老七反身向裘见仁怒喝。
裘见仁早吓的魂飞魄散,但再恐惧也不肯拔刀,他深知刀出鞘时人头便会落地。旁边一名衙役道:“七哥,何必跟他啰嗦。先动手再造假还不容易么!”
“对啊!现在身边只剩自己人了。”老七一想,道:“明年此时就是你的祭日。”说罢挥刀劈向裘见仁……
裘见仁绝望地闭了眼,立地待毙。
紧迫万分时,“住手……”一声长吼,随之“嗖嗖”一簇风声而来,老七手一顿,手中的刀被另一柄飞旋而来的刀震落于地。
“刺喇喇”几刀下去,老七身后的几名衙役立毙当场。老七猛然回头,只见蔡福蔡庆兄弟两端立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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