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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大道沙海阵眼(1 / 1)

却说叶经秋既已识出阵法,推断出阵眼,心中极是轻松,就向阵眼所在赶去。只是他虽然已经推断出了具体位置,奈何有三千世界三千大道之隔,并不能一步跨到,仍然是走了数天的路,才来到阵眼所在。

这里仍然是茫茫沙海,但是叶经秋心中有数,就地盘坐,放出神识来做观察。此时他的神识外放虽然距离不过百米左右,比之肉眼视力近得多,但神识探查,所看到的东西,颇有些是肉眼视力所观察不到的。

沙海中,静得叶经秋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叶经秋神识停驻于身外沙漠,此地是阵眼所在,不多时,叶经秋就发现了。神识透过黄沙,看到了一条荒凉的小路,叶经秋紧闭着眼睛,站起身来,迈步,双脚踏上小路,这才睁开眼睛,只见眼前风物另有景象:如果说刚才还是在沙漠之中,万里黄沙烈日当空,此时在小路上却分明看到是红轮西沉,暮色渐起。小路远端,是一片墓地。那里密林阴郁,树色青青,高草没膝,显得荒凉阴寒,在夕阳的余晖里,凄凄而冷。

叶经秋知道自己已经真正踏入阵眼,绝对不因所见而迷,就沿着小路,迈步走去。初时小路边上还有沙地,再往前走,两边完全是黄泥地,生长着青青高草。不多时,叶经秋来到墓地边缘,眼前坟头遍布,宛如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一个挨着一个。此时夕阳即将沉没,眼前只有一线余光。小路向墓地深处蜿蜒,渐渐地坟头稀少,树林更密。到了这里,此际小路边上出现的坟墓虽然稀少了,却是过了外围到了深处,两边的坟墓尽是极高大的,这些坟墓稀稀落落地,让叶经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荒诞诡异之感。

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眼前虽然幽暗阴寒,却是百草丰茂,百虫齐歌。这里蟋蟀鸣叫,连绵不歇;流萤如星,星雨漫天;或有惊鹊振翅,或有夜枭啼月。叶经秋人走在小路上,就感觉如同当日走在大辽山之高山密林之中。但时或出现的高大坟墓提醒着,这里分明是埋死葬亡之地。

叶经秋突然领悟到:阵眼之外,沙漠死寂,对于自己却是死寂中有一线生机;阵眼之内,这里看似生机勃勃,对于自己却是暗藏杀机!叶经秋边走边想,想这墓地之中杀机暗藏于何处?

叶经秋不知道,自己对于神识修炼固然有着元圣利元大哥的教导,可是对于神识外放的运用,却是元大哥也不曾指导过的。此时他尚未发觉神识已经被压制到了极处,复归本身,不出体表——换句话说,此际叶经秋之所见所闻,乃是耳得之而为声,目见之而为景,并非凭借神识察看所得。

叶经秋正行走之际,随着小路拐过一个弯,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二里路外,有一处宅门,门灯昏黄,大门紧闭。

此时叶经秋心中无有半分异常之感觉,只觉得这宅门出现,自然而然——大约自己现在已经走出墓地了吧。于是叶经秋快步上前,不多时来到大宅门口。但见这处大宅,门两旁放着两个镇宅大石狮子,在大门上方高悬的斗大灯笼那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宛如活物。叶经秋抬头一看,门上方大书“辛府”二字,字用黄金做成,显得气派豪华,朱红色大门上钉着碗口大的纯金门钉,兽头门环轻摇,发出轻轻的“叮叮”之声。叶经秋上前一步,抬手叩门,只听“砰砰”叩门声未停,这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见到叶经秋,就说道:“客官何人?夜到寒舍叩门,莫非错过了宿头儿?”

叶经秋抱拳施礼:“老先生请了!我是叶经秋,赶路至此,正见着贵府所在,颇愿借宿一宿。”

说起来,自从进入沙漠之中,这一年来叶经秋不曾见过半个人类,更兼是带着小龙,自断粮断水至今,一路上全凭猎杀冰兽,茹毛饮血,苦不堪言。此时见到老者,颇有乍见同类的亲切感觉。故而叶经秋并未想到其他,只愿一得借宿之方便,二得水米之香泽。

就听这老者说道:“叶客官既要借宿,且容老奴禀报主人。”

“既如此,还请老先生作美,快去快回,叶某感激不尽!”叶经秋又是深施一礼。

老者笑道:“好说好说。”就听“吱呀”声里,大门再次紧闭。门内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老者向内宅而去,不多时,脚步声杳然不知所之也。

叶经秋立于门首,耐心等候,约摸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脚步声再次响起,确是自内向外,往大门口而来。不多时,脚步声停,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先前的老者再次出现:“叶客官,请进!我家主人正在大厅等候。”

叶经秋说道:“多谢老先生!”说罢,就随老者进了大门。那老者回身关上大门,引叶经秋前行,这时就听得一阵琴声,悠扬婉转,如响天籁,让人心旷神怡。琴声中,有一女子唱歌,歌喉百啭,如流莺似黄鹂,清妙无比。

“叶客官,请随老奴来。”这老者说道:“我家主母为人慈善,已经允准叶客官借宿。我家小姐心性聪慧,极爱唱歌;但少爷却极不喜外客,待会儿到了大厅之上,还望叶客官见机,不要恼了我家少主人。”

“多谢老先生指点!”叶经秋恭敬地说道。

“叶客官不必客气。”

二人走着走着,老者突然停下脚步:“叶客官且住,待少爷和小姐这一曲唱完,我们再进去罢,以免有所打扰,少爷心中不愉快。”

叶经秋依言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就听大厅里那歌声唱道:

“神马匆匆过,扬尘欲弥天。不觉扬尘深处,暗暗变人间。我欲重游旧地,故人不知何在,孤影夜中寒。风露清辉冷,伤心又一年。枕生尘,心化烬,烛未眠。萧郎何在?何人伴君赏团圆?我作他山仙草,不住旧家芳园,与君难详诠。清酒醉清泪,新词祝新欢。”

叶经秋先一年前在长乐村,多听得元圣利时常做歌,自然是心中颇生羡慕儒雅之意,此时听得少女歌声清婉哀怨,不由得有了痴醉之感。

歌声未停,琴韵已歇,一个少年声音说道:“姐姐又伤感了。”

只听得一个老妇人声音说道:“磊儿、媚儿,你们还不消停些,客人到了!”

老者一拉叶经秋,示意快走。叶经秋快行几步,来到大厅门口,此时有一位年纪四旬开外的妇人,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二人立在门口,少年人似有不耐烦的神色,妇人却是开口说道:“叶相公远来不易,且到大厅略坐一坐。”这妇人又对身边少年说道:“磊儿,外客已至,还不快与叶相公见礼!”

叶经秋情知这二人必是方才那老者所说的主母与少爷母子二人了,当即施礼说道:“在下叶经秋,赶路至此,有扰主人了!”

“叶相公不必客气。既能来到寒舍,也是有缘,请进厅一叙。”这妇人说道。她身边少年却只是略拱一拱手,竟自先回身去了。

叶经秋已经听说过这辛府的少爷是个性情古怪的,也不介意,便随这母子进了大厅,就见大厅之内,字画满眼,中堂挂匾,上书“琴心剑胆”四字。大厅东首却是一个兵器架,上面挂着数口宝剑,插着几支枪戟,西首却是放置一具古琴并桌案,琴案后端坐一女子,这女子年约二十,容貌明艳,发如流瀑,眉似远山,肤如凝脂,衣色淡黄,虽在灯下,却也是让人见之不敢逼视。有诗为赞曰:眉似远山黛,目如水银丸。面若中秋月,人比月中仙。又赞曰:促成游子相思恨,摧断故人九回肠。一曲歌罢梦不醒,两泪情浓司马伤。

这明艳女子身边,又立着一个少女,显然是个婢女,虽不如辛小姐貌美如花,却也颇为可观。

叶经秋一见大惊,想自己自从头脑回复清明以来,虽在千军万马之中,矢石交攻之下,也不曾皱一下眉动一下心,为何今日见了这女子,便是心跳砰砰,如此地意动神驰?当真是为了这女子十分昳丽么?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向这明艳女子看了一眼,正见她也朝着自己望来,明眸皓齿,十分养眼;只见她面上若有若无地,似作淡淡一笑,便觉春风嫣然。叶经秋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下子,一颗心不知是跳到了何处,只觉得满眼满心都是这少女的俏容芳姿。

旁边那少年,挺聪明的模样,见了叶经秋这神态,似乎更为不满了。却是那妇人,嘴角轻轻一动,一丝笑意漾过,仍复常态,向叶经秋说道:“叶相公,请这边坐。”

叶经秋茫茫然不知回答了些什么话,双方就分宾主落座。坐下之后,这妇人介绍说道:“叶相公,此是小儿辛磊。小儿年幼无知,刚才多有得罪。”一语未毕,不待叶经秋答话,又指着琴案后的少女说道:“这便是小女辛媚了。”说着,就唤辛媚来与叶经秋见礼。

只见这辛媚款款走到叶经秋身旁,蹲身福了一福:“小女子见过相公。”

叶经秋只觉得如闻仙音,如醉如痴;正不知如何回答,手足不得措处,就听那妇人说道:

“先夫弃世之日曾有遗言,要留女儿在家招婿。我观叶相公仍是未婚之身,不若入赘我辛家如何?”

叶经秋听到这话,不知怎地,心中陡然一惊,就听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对自己说道:万万不可答应!你是有了家室的。叶经秋一时心头茫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竟是在何时有了家室,更想不起妻子是谁。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皱眉苦思。

那妇人似乎并不介意叶经秋此刻表现,只是轻绽笑容,就等叶经秋回答,好像她确定叶经秋必会点头答应。

只是叶经秋这一闭上眼睛,心中就极大地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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