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随着藏锋阁弟子们的队伍,从摩苍峰上山,经过山脚宽阔富饶的河谷,再经由左仙峰的山门,一路向上攀去。待到达左仙峰半山腰初级弟子的起居之处时,已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已近薄暮时分。
对于剑苍观的弟子而言,上山、下山,几个时辰的山路之行,亦是日常的修行。所以众人均未感觉疲累,反而一路上众弟子们小声议论岚青会决赛上几位优秀弟子的出彩表现,反而倍添精神。长风因心中惦记子墨的伤势,虽然深信宁十三和胡徐子的判断,但轻伤也是伤啊,子墨居然在自己和陵苏眼前受了伤,这是他们三人成长之路上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中终是放不下,仿佛天空笼着一层阴云,偶尔风来了云散,风去了云又聚。
一路上,他偶尔和陵苏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难解心中的阴翳。陵苏本是寡言少语,如此一来,更是缄默如山石。
待所有弟子都到齐之后,枯石道人简短地就今日岚青会决赛的情况做了一下总结,却对两组参加决赛的弟子只字不提,恐怕实在是不知应该表扬还是批评吧。周宾夫待枯石道人总结完毕之后,又向众弟子安排了晚课的时间和内容,便让众人散去。
长风和陵苏向自己住处行去,打开房门之后,便看到已经在第一场比试之后便已先行返回的大名和三贵。三贵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斜靠着墙壁打盹儿,而大名仰面躺在木榻上,面色苍白,但双眼却盯着房梁,瞥了一眼进门的长风和陵苏,便继续目无焦点地看房梁去了。
长风坐到自己床上,探着身子看向大名,见他虽面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心知他的确无大碍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便一边脱下臭烘烘的鞋袜,一边笑道:“大名道兄,好些了吗?”
大名目光继续发呆,也不睬长风,可能心里依旧翻腾着落败的苦涩滋味,遂淡淡说道:“不劳你费心。”
长风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可是念及多年同门之谊好心来看望你,大名兄何故如此冷淡?”
大名从床头扯过自己衣袍,向长风掷去,忍不住笑骂道:“明明是回来睡大觉,却说得自己有好心!”
长风任凭大名的衣服飞来,盖在自己头顶,然后故作恶心地拎起来,嚷道:“这么臭的衣服,多久未洗过?”
三贵此时也惊醒过来,见长风和大名又开始“唇枪舌剑”,而大名终于展颜,不再一直闷声不乐,转头向旁边床铺上侧着身子的陵苏笑道:“我们把大名哥从接回来,到现在,他都一直未说一句话,一直绷着脸,我也不敢说话,也就长风哥能逗乐他。”
长风闻言笑道:“我前生就是耍猴戏,专门逗猴子的。”
大名虽有气,却也苦笑不得,加之实在周身无力,便瞪了长风一眼,懒得言语。
陵苏起身,凑到大名床边笑道:“大名,你也别真生长风的气,他就是刀子嘴,刚才路上还和我商量明天上午去小南峰给你采些固本培元的草药呢。你若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们,我们去给你找食材,然后送到厨房让张伯给你做。”
大名转头看向陵苏,再看看长风脸上虽带着无所谓的笑意,目光中却满含关切,低声道:“陵苏,谢谢你!“
陵苏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兄长一般说道:”客气什么,我们都是好兄弟嘛,是不是,长风?“
长风看陵苏和三贵都看向自己,瞄了大名依旧有些呆滞的表情,便笑道:”我可没有碰到一点挫折便一蹶不振的兄弟。“
大名像是被马蜂蜇到一般,猛地单手撑起身子,冲长风叫道:”谁一蹶不振了?我只是在想我的‘残灵引’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别忘了,我们俩还有一场比试呢,不要觉得取巧赢了一场岚青会的比试就了不起了!“
长风闻言笑道:“好,随时奉陪!”
说罢,刚要仰头躺下,门外传来一名少年弟子的声音:“长风师兄、陵苏师兄,师父喊你们去剑堂见他。”
长风一脸苦笑地看向陵苏,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过的。于是,懒洋洋地重新穿上鞋袜,穿好衣服,对三贵说道:“待会回来,我给你细细讲一讲我和陵苏如何智破幻阵,打败怀千堂首座弟子的光辉战绩!”
三贵乐呵呵地应着,目送长风和陵苏走了出去。
两人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剑堂门口,长风向里探头一看,只见周宾夫和枯石道人正在剑堂中相对而坐,转头对陵苏笑道:“这下好了,有枯石师父在,应该是没问题啦!”
只因藏锋阁中的两位教授年轻弟子的剑术师父中,周宾夫向来严厉,近乎苛刻,而枯石道人则向来和善,对弟子们教导不但循循善诱,使人如沐春风,而且即使偶犯错误,也是尽量从轻处罚,向来甚得众弟子爱戴。尽管,大家都知道两人中周宾夫的剑术造诣明显高于枯石道人,但这并不能阻挡,大家纷纷投向枯石道人,愿意做他的亲授弟子。
所以,长风一看到周宾夫和枯石道人坐在一起,一是知道周宾夫断不会在枯石道人面前责罚自己的亲授弟子,二来有枯石道人这老好人在旁照拂,即使自己师父再如何恼羞成怒,也不会受太重责罚的。
所以,忙和陵苏稍整衣袍,大步走进了剑堂,然后恭敬地向两位长辈见礼。
行礼之后,长风看向周宾夫的神色,却不见丝毫怒色,正心下诧异,便见周宾夫开口说道:“适才,阁主传来消息,告知我们本次岚青会决赛,我藏锋阁取得两场比试的优胜,特着我和枯石道兄对你们提出表扬。”
长风虽想到不会有太重责罚,却没想到责罚非但全无,竟还要表扬,顿时喜形于色,忍不住要跳将起来。
周宾夫目光一寒,盯着他微怒道:“说过你多少次?我等修道之人,当心沉如水,喜怒不形于色。你看看陵苏,再看一看你自己,差距何其大也?!”
长风忙挺直身子,斜看了一眼陵苏,见他依旧面容沉静,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却忍不住腹诽周宾夫道:让我喜怒不形于色,可你自己却没做到,一有事情就怒气冲天的样子!
长风虽心中这样想着,却也不敢当面轻捋虎须,心中突然思忖:为何第一阵会判大名和三贵为胜?难不成无容轩主缜彦又“高风亮节”,主动认输?这也实在不像是缜彦向来在剑苍观中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啊?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