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自忖无论是自己之前的那些典籍还是现实生活中,均从未听说过两种灵体同为一身的事情,就连传说都未听闻过。灵体自出生之后,便已随天地而定,既不可能更改也不会消失,这几乎是天下之人人皆知的铁律。而这种即使火灵体又是风雷灵体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绝对称得上“天地异数”了。长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向宁十三,见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方相信了万俟南追所说,忍不住问道:“这也是,你有时候那个样子的原因?”
万俟南追点头道:“大致是的。”
长风一听“大致”两字,便要待皱眉追问,宁十三开口打断了他,说道:“知道这些就足矣,其他的便是长辈的私事了。”
长风朝宁十三扁扁嘴,只好把到了嘴边要追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宁十三朝万俟南追说道:“昨夜师兄传信说,有事告知小弟,恰好我也点小事须劳烦师兄。师兄你先说吧。”
万俟南追见宁十三偕同长风一起过来,虽然自己也邀长风今夜子时前来,但见宁十三事事不避讳这个少年,不由再看了一眼长风,会心地笑道:“看来你对这小子青眼有加啊,不过的确不错。”
长风闻他夸赞,自然是心头喜,作势拱手笑道:“大师兄前辈谬赞啦!哈哈!”
宁十三又笑着瞪了他一眼,便听万俟南追继续说道:“第一件是正事。你为我选的这个山洞的确可以使我完全进入‘心寂’状态,不受任何灵气流转扰动,但昨日下午,却被一种熟悉的力量唤醒了。”
长风见宁十三闻言眉头拧了起来,看来他心中明白万俟南追所谓的“熟悉的力量”为何物。
宁十三向万俟南追沉声问道:“这一点,师兄可是确定?”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绝不会错!虽然时辰上无法吻合,但不排除是某种仪式或者禁术,继承或摄取了它的力量。”
“范围呢?”宁十三继续问道。
“应该在我周围,五里之内。那股力量虽一闪即逝,但对‘他’而言,却如狼噬血,一下子苏醒过来,我挣扎了几乎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败了。”万俟南追略有颓丧地说道。
长风静听两人对话,察言观色,隐约明白了一点:昨日自己在这小山谷上方出神的时候,可能正逢那个所谓的‘他’被某种力量唤醒了,而大师兄前辈正与那个’他‘争夺神智而发出了灵气波动和嘶吼;而看宁十三的神色,似乎那股力量出现在剑苍观,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长风看着宁十三紧缩眉头,剑眉下的星目几乎眯成一道锋锐的线,这是他思考棘手问题的表情;而这种表情,十多年来,长风也只见过一两次。
许久,宁十三方抬头向万俟南追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师兄一路行来,对天下之势有何见解?”
万俟南追一愕,沉吟片刻随后答道:“西土战乱,殃及南土,北土避世,东土则虎视眈眈。西土六国,皆已卷入这场战乱,现在西土大地举目疮痍,哀鸿遍野。六国之中,北罗国已覆灭,齐澜国和凤国看似岌岌可危,沙国与风胤国、泽国之间的联盟名存实亡。虽然如此,但是剩余的五国均未伤及根本,战争在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历来止战之道,须有不世之豪雄,挟万钧之力,祭万千生魂于一役!”
宁十三的面孔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之下愈发赤红,如同一块烧透了的铁,他沉重地低语道:“师兄的意思,这场战争的结束,还需时日,或者还须有更为惨烈的战斗,方能终结?”
长风年少,无从真正地理解战乱的可怖,而在剑苍观无忧宁静的生活让他很难理解宁十三此时悲悯世人的情怀,他只是能些微感受到宁十三话语中的沉重和微微的心颤。
而万俟南追则面容如常地说道:“古往今来皆如是!不经一番血与火的淬炼,怎能换来承华八百年霸主梦!”
长风闻言脱口道:“《战野拾录》!大师兄前辈你也看过这本书吧?‘冀炼血火,换得千载霸主梦’,是风胤国的第一代帝王--承尊皇帝说的!”
万俟南追朝长风笑道:“不错!不过你身为修道中人,怎会看炼道中的书籍呢?看来我这师弟对你可不是一般的纵容啊!”
宁十三闻言微微一笑,却不言语,仍在想着心中难解的事情。
长风在来时路上,第一次听宁十三提及修道、悟道和炼道三种道统的说法和区分,再经万俟南追这么一提,对三种道统有了一点更为确切的理解。
宁十三此时又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诚如师兄所言,西土战乱,不仅肆虐西土南土,而且也波及到了剑苍观。这十多年来,观中不断收养在战乱中失怙的婴孩,以尽天人本分。近几年来,观中不断有异事出现,追查则无果,尤其自师尊出游之后,我总是模糊地感觉到很多奇怪的事情之间有着隐隐约约的关联,却细察之下,却了无痕迹。我观中四位镇观元老和我协同长老会均认定危险的气息已经潜伏在观中了--那是战火的血腥味道!但对于剑苍观在这场战乱应该如何自处,却有两种意见。其一认为应该全部撤回观中在各地的弟子,加固护山大阵,全面封闭剑苍观,然后再一一排查观中所有人事,肃清奸佞,坚守自固,以期避过此次战乱。”
“井底之蛙,作茧自缚!”万俟南追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直言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种意见,”宁十三没有介怀他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屑,继续说道:“既然平衡已被打破,或许我们应该再向前迈进一步,以便更为清晰地观察我们的现状,了解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隐匿于何处。”
“这应该是你们剑苍观的家事了吧。”万俟南追听到这里笑道。
宁十三也随之笑道:“两种意见相峙不下,时日已久,所以想听一下师兄的意见。因为听闻师尊说过,师兄见闻广博且胸怀天下,见解格局自成一家。”
万俟南追对宁十三这玩笑似的吹捧报以爽朗大笑,站起身来望向洞中看不到的星空,他身上也随之涌起了雄霸天下的无双气概,他笑罢言道:“我也听师尊说过,师弟你道心最为坚忍,不会为外物所扰,想必你心中早有定夺。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便姑妄言之:目下之况,妄想独善其身,无异于坐以待毙。西土四名门,倾城山庄无人能够撼动,其立场也无人能够左右;而冷箭无双城历来效忠风胤国,镜墟则是凤国之支柱,这两国的战况最为持久和胶着,而冷箭无双城和凤墟的立场从现下的形势来看,也是很明显地各为其国;如今四大名门中只剩下你剑苍观了,身在风胤国与齐澜国、北罗国交界处,同样也在西土、东土和北土的夹缝间,却还妄想静守中立,试问哪方势力会容许一枚立场模糊却如斯强大的棋子在自己棋枰上独善其身?”
宁十三听罢,面容如常,目光沉静地看着地面,许久方抬头说道:“师兄的话,十三记下了。师兄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万俟南追闻言点头说道:“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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