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南追并没有诧异于长风的震惊,继续说道:“你自己去想,你剑苍观中的门人应大多都是心思沉静之人吧?我记得剑苍观收录门人的考核极为严苛,对品性更是要求时时刻刻能够做到沉心静气,不动如山,如此才能修习剑苍观的心法和剑、阵、符三种绝学。但你却是心思敏锐,性子活泼好动,非但做不到不苟言笑,更不用说沉心静气,静坐修持了,可以说是一言一行似乎都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吧。其实,你剑苍观中中任何一位长者都能看出,这苍梧剑法不但不适合于你,而且也不能够塑造你,反而因你的天性,使这中正的苍梧剑法中多了一些诡变和油滑。”
长风听罢他这番话,心中闷闷不乐,默然不语站在一侧,心道万俟南追所说的虽然如此刺耳,但自己仔细去想一想,似乎真的是事实。
万俟南追见状冷然说道:“可是因为我说的难听了?”
长风抬头说道:“的确听了让人难受啊!虽然我心里不认同你说的,但是我得说服自己相信你说的。这个,有点难。”
万俟南追哈哈笑道:“好小子,快人快语。须知道,年轻人不惧有傲骨,只怕有傲气,只愿听夸赞之言,却听不得半句不是,”
长风笑道:“夸赞之言?倒是平时有受不完的批评啊!”他心中自然而然想起了周宾夫日日不绝地对他吹胡子瞪眼。
万俟南追问道:“可是批评你剑术不够精进?”
长风答道:“那倒不是。我师父从不对我的剑术多说什么,倒是一天到晚痛斥我心性不坚,举止轻浮不当,不像个修道之人。”
“你的师父确实一番苦心,但丝毫无用。”万俟南追毫不客气地说道,“因为有句话:江山易移,本性难改。无论是苍梧剑法还是他的谆谆教导,都无法改变你的天性以让你的剑术有所精进。”
长风不解地问道:“可是最近,我不是还突破了剑法境界,达到了剑心初昧的境界吗?”
“那只是你对剑的领悟上了一个台阶,但你的剑术水准依旧和以前一样。境界的提高并不意味着你的剑术的提高,它只是让你对剑法的领悟更为迅速和真实,让你更能够客观地审视自己我,直至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剑法,得证自身的剑道。”
“但我还是不明白,若如你所说,观主他和我师父等长辈都知道苍梧剑法不适合我修习,为什么还让我从六岁到现在,让我一直不辍修习呢?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害我的啊?!”
“他们当然不会害你,反而是在帮你。我说苍梧剑法不适合你修习,是因为即使你究其终生,也不会在这套剑法上有再大的建树了。但是因你一直修习这套剑法,却可以在潜移默化中砥砺你的性子,使你减少了许多天性里的浮躁和桀骜,否则依你的天性,绝难在这个年龄臻入剑心境界的。”
长风听罢陷入沉思:他自己却是从未去思考自己天性如何,而这天性又会如何影响自己在剑法上的进境,只道自己在修习剑法上独具天赋,所以一直算是同侪弟子中的剑术高手;而今晚经大师兄前辈寥寥数语,便如抽丝剥茧一般,让他逐渐把自己看得清晰起来。
他琢磨片刻说道:“那么想来,这《钧天剑典》中的剑法必是适合我的剑法了!”
万俟南追淡然笑道:“也不是。《钧天剑典》乃是炼道中的剑法,意在破、杀、征、戮,与你修道的道心却是大相违背,与你的天性也无投机之处。”
长风闻言彻底不解,摊手道:“那为何观主他老人家请您传我这《钧天剑典》呢?”
万俟南追在幽暗中微微摇头,悠然说道:“你们观主的心思啊跟这摩苍峰的山涧幽谷一样,繁密幽深!我或未可知。你刚才不是说信得过他,不会害你吗?”
长风心里虽感郁闷,但的确坚信宁十三的深谋远虑和对自己的拳拳之心,当下便把这些疑虑暂时抛诸脑后,笑道:“那是自然的。纵使这世间所有人都骗我,陵苏、子墨和观主他老人家也绝不会骗我的。”
万俟南追洒然一笑,未置可否,继续说道:“如此甚好,还有一事,须给你说明。炼道中的剑法多讲求在实践中锤炼,《钧天剑典》更是如此。”
“就是试手呗!”长风笑道,“即使与大师兄前辈您试手,我也不怕,最多受点皮肉之苦!”
万俟南追大笑,继而厉声道:“天真!炼道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所谓实践也是在杀人与屠戮中砥砺剑法!”
长风闻言大愕,惊道:“这,那我,那我怎么练?我怎能去杀人?”
“若不能,自然是无法练的。”
长风听着他悠然的回答,不由急声道:“那您昨晚为何不明说此事,却还答应传我那《钧天剑典》?”
万俟南追并没有直接回答长风的问题,反而将目光灼灼地盯在长风脸上,平静地问道:“你的剑有没有杀过人?”
长风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去摸平时负在身后的木剑,转念想到木剑已折,遂对着万俟南追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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