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车站派出所,面对站前广场人潮汹涌,对怎么去滇省大学,我心里还没有底。
我正准备问人的时候,恰好看见几个人举着“滇省大学”的牌子在那里站着。他们就像一盏茫茫大海上的导航灯,照亮着在黑暗中的大海航行的船只。我急忙跑过去,拿出录取通知书给他们看,简单打了招呼,就站在他们身后,等着他们安排我们后面一溜的新生搭车去滇大。
“嘿嘿,我们系里又来了一条光棍。唉,这么久了,就是没有见到一个漂亮女生读历史系的,苦逼啊!又来了一个苦逼的人!”前面拿着牌子的一个老生在嘀咕。
没想到刚下车还没有进校,就被老生封了个“苦逼”头衔,看来这些老生们整天是“澎湖水、卵打卵”搞怕了。我倒是心里暗自高兴,少点女人在面前晃悠,我眼不见心安静。要是漂亮女人在身边多了,是个男人都静不下心来啊!我虽然修炼到了“炼神返虚”境界,已到了“地仙”初品,可归根到底还是个正常男人呐,还莫说神仙也爱美女!
过了一年,等我成为老生以后才知道,这几位老生是自发组织去的,不是学校安排的,所以他们并没有送我去滇省大学的义务。因为我提前了一天到,第二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时间,学校的校车也没有来接学生。学校里的“老乡会”就会自发到车站接老乡。记不得那几位学长是哪里人啦,反正不是湘省的人,但他们还是把我送到了滇大。
那天,我提着行李跟着学长们来到简朴得不太起眼的校门,映入眼帘的是长长台阶,通往一座高大巍峨楼房,两边绿树成荫,台阶似乎象征了学子求学攀登的路程。左手的一座牌坊,上面写着“起凤坊”,在滇大久了,才知道这是原滇省贡院的配套建筑,寓意考试的学子像凤一样起舞腾飞。
看到那长长的台阶,很多同学都选择从两边的坡道走上去。我没有从众,提着行李几个纵步就往上窜,这还是怕吓着了后面那些同学,控制了速度。来到台阶中间,有一个休息平台,平台很大,并不局促,中间还有一个多边形的水池,里面是游来游去的金鱼。平台一角,两边的树木非常茂密,大多是亚热带植物。再飞奔到台阶的顶端,返首看中间的休息平台,喷泉水池并不大,甚至有点小巧玲珑,绿树非常茂密,把大门都遮住了。
我在大门看到的小山坡上这栋建筑,等我来到它近前,就可以更加清晰地观察。在大楼正门的边上,有一块介绍的牌子,上面写着:会泽楼,滇大知名建筑之一,全石结构,建于民国早期时代,法式风格建筑,由于地势高,建筑风格独特,已经成为了滇大的代表性建筑,校徽中就是会泽楼,“会泽百家,至公天下”的校训历历在目。
我绕到会泽楼后面,这里有一处小景,亭台大树,曲径通幽。站在亭子旁边,我远远地见到其他同来的几位新生,跟着老生气喘吁吁地地爬到坡上来。他们见我这么轻松地站在那里等他们,惊为天人,不由大奇:“你怎么爬台阶比我们还快这么多?”
“嘿嘿,我家是农村的,我就是个农民,经常要担大粪去给海拔几百米的梯田施肥,这点高度,在我眼里真的是小菜一碟!”我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解释。
我话一说完,扫视了他们一圈,只见其中几位衣着光鲜的同学在佩服之余,也有露出鄙夷目光的。这是人之常情。纵使母亲在我出行前尽量置办了一套新衣服,但这种老款的白衬衣,配着一条灰不拉几的裤子和塑料凉拖,怎么看都是城市人眼里的“土鳖”!人家流露出这样的眼光,我也只能默然认着,只是心里还是阿Q了一下:老子外家祖上也是大官,还是云贵总督,统治着当时这滇黔两省一两千万人呢!
不理会这些目光,我提着行李兴致勃勃地跟着学长往宿舍楼方向走。
经学长指点,看到了赫赫有名的至公堂,这地方是原滇省贡院的旧址,也就是过去考举人的地方,它的经历足可以成就一部传世史书:永历帝曾以此为行宫,林则徐在这里做过考官,闻一多在此发表过《最后一次演讲》,讲完后出了滇大校园,就被特务暗杀了。
通往校园深处的道路。是著名的银杏大道,九月初,银杏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听学长说,到了十月下旬,叶子全黄,非常漂亮。但在我的眼里,现在的银杏大道同样漂亮。
到了宿管站,学长帮我找到值班的宿管老师,翻出花名册,安排了我的宿舍。直到这时,学长来跟我告别,说是还要去火车站接人。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我不由在心里深深地感慨:
就是这几位迎接新生的学长,当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除了历史系同系的那位学长外,其他的人已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人生际遇就是这样,生命中有很多不相干的人,会在因缘际会下与我们擦肩而过,还顺带帮我们一把,对这些帮助过我的人,虽不能报答,但心存一份感激还是有必要的。
我进宿舍的时候,还有一名同学已经比我还早到。由于我浓重方言味的塑料普通话,和那同学少数民族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就像鸡和鸭讲一样,很快就归于沉默。但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位同学是滇省本地的少数民族考生,分数比我足足低了近百分。我要是这个民族的学生,考上滇省大学的分数,去上京城最顶尖的两所大学绰绰有余。
唉,这是最现实的民族不平等啊!怪只怪湘省的这些苦逼考生太会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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