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柳一把揽过桌上的银子,不带众人反应流星一般冲出了房间,屋内只余下他的回声,“我娘的尸首给你们了,随你们处置。”
“何柳,你个挨千刀的,那可是娘的尸体,有本事哪天你把老娘也输了去,这日子我也过够了。”何妻对着早已消失的何柳的背影怒喊,双肩颤抖不已。
碧儿抽出袖中的帕子递给何妻。何妻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并未接过碧儿的帕子,而是用自己的衣袖拭了拭眼角,“奴家贫贱,怕是给姑娘弄脏了,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碧儿尴尬的收回帕子,我知道何妻对于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极为不耻,可是无奈三从四德将女子束缚的死死的,何妻虽然不愿可是也无可奈何。
“何大嫂请放心!我们取老妇人的尸体并非作恶。”何大嫂的无奈让我心有不忍。
“我相公既然已经把婆婆的尸体交给了你们,随你们处置,诸位请回吧!”何妻冷言下了逐客令。
“大嫂你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呢,我家公子这样做是为了救栾城的百姓,难道你忍心因为你婆婆一人而使全称的百姓丧命吗!”碧儿不由指责道。
何妻听闻此言,心中顿觉此事必有隐情,虽然事关婆婆的尸骨,可是她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还请姑娘赐教!”
“西北峪鼠灾横行,导致荒地无数尸横遍野,引发了瘟疫。何老妇人却是从西北峪的方向而来,自见过虎妈之后,虎妈已经沾染上了瘟疫。”碧儿见我点了点头解释起来。
何妻心中一惊,坐的越发端正。却是满脸的不赞同,在古代焚烧尸体相当于将死人挫骨扬灰,让他投胎无门,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瘟疫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不会因为人死了就消失了,反而会传染的更加厉害起来。消灭瘟疫唯一的办法就是焚烧,一切请大嫂自己定夺。”说完碧儿又回到我身边。
何妻不赞同的神情渐渐转变为满面心酸,在孝与不孝之间苦苦挣扎,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何柳能够娶到何妻如此通达的媳妇,可以说是几世的修来的福气。可是何柳却不加珍惜,整日里好赌成性,渐渐变成一个贪图钱财的市井之徒。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同样也是因为何柳如此市井无赖的性格,才使得取得何妻的尸首比想象中简单许多,对抑制瘟疫的传染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何妻同意了我们的做法,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够为婆婆挑一个吉利些的时辰,也算最后尽了孝道。
午后,我们依照何妻的嘱托,选择了一个最是吉利的时辰将何氏火化了。我看着眼前炽烈的火焰,又想起了破庙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火光却是照亮了半边天。
脑海里又浮现出妖精的身影,不知为何最近想他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在过去的时光里,我孤独的走过二十六个年头,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朋友的呵护。他们把我看做一个怪人,只是因为我的冰冷和自我保护。
我把一切都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男人们给我起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绰号,流连却都望而却步,每当此时我都不屑的一笑置之。
从来没有遇到过妖精这样人,我的冷与漠视并没有将他赶走,反而让他一次次的与我更加亲近,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或许因为他那双桃花眼,阵阵暖流自我心底划过。
可是他对我来说太过危险,他的身份、他背后的人以及他对我的影响,让我害怕,所以我逃走了。
妖精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的心已经开始起伏。
“小姐前面有位姑娘倒在地上。”碧儿上前几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是晕过去了。”
一身呻吟声从女子口中传出,碧儿将她轻轻扶起,“姑娘,你没事吧!我们送你回家!”
女子摇了摇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楚楚可怜,“我没有家了!”
“先将她带回客栈,再问不迟。”看着女子的状况似已久未进食,随我对碧儿说道。
酒足饭饱之后女子开口:“我叫风儿,家在濮阳县,家中闹灾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无处安身。”
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
“天色晚了,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我和碧儿起身退出了房门。
房门关闭的刹那风儿的眼中一丝戾气闪过。
“碧儿,我们明日启程去西北峪!”我手执书卷对碧儿说道。
她铺床的手缓了一缓:“行医令刚刚颁布,小姐不担心么?”
“何氏的尸体已经焚烧,行医令不过是借着瘟疫的由头教训下贪官罢了,也算为他添了福寿。”我翻动书页,灯火随意跳动了几下。
“那位姑娘怎么办呢!”碧儿随手取过一件外衫,我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她自有她的去处,给她些散碎银两便是。”我放下手中的书卷,困意渐浓。
“我们也早些安歇吧。”碧儿说道。
我点了点头。
夜风划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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