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牛雪梅在机关食堂吃了早饭就来到了办公室，代洋早在办公室等候，看到牛雪梅来了，赶忙拿出昨天加班统计出来的《瑰力市乡镇煤矿基本情况统计表》交给了牛雪梅，牛雪梅一看大吃一惊。瑰力市共有小煤窑大小洞口三百五十九个，其中乡办煤矿有一十七个，市属煤矿有一十二个，其它三百三十家都是正在出煤和还没有出煤的洞子，小煤窑大多分布在北部的洪山镇、唐朝镇、兴望镇、雅志乡、太和乡、烟竹乡和东部的清平乡、荷花乡，最多的是洪山镇八十七个，少的是烟竹乡二三十个，全市这些洞子都是独眼井，存在这严重的安全隐患。
“不是说全市只有七十二家小煤窑吗？”牛雪梅十分不解地问道。“这些数字是昨天各乡镇报上来的，是最新数据，原来的七十二家，是指在市煤炭局备了案的，也就是指到市煤炭局办了煤炭生产许可证的。”“像这样的小煤窑市煤炭局还给他们办理煤炭生产许可证？难道办理煤炭生产许可证不需要什么条件吗？”“这事那里说得清，对这些小煤窑，市煤炭局好像没有什么具体条件和要求，就是要求他们交一千元办证费，就可以发证，都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证，市煤炭局副局长黎宇信，带着办事员伍邵坤，背着煤炭生产许可证和煤炭局的公章现场办公，到一个矿收一个矿的钱就发一个矿的证，最多一天就发了十多个证，近段时间听说要进行整顿关闭就没有继续去办发证了，小煤窑的数量是天天在增加，数字天天在变。”“噢，原来是这样。”牛雪梅说完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九点钟时通知参加开会的几位局长和各局的主管领导都准时到了。牛雪梅心事沉重，秀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温柔的表情。声音冷冰冰的，与参会的领导应付似的打了一声招呼，屋里气氛就像夏天暴雨前般的沉闷。
“各位领导请座。”代洋一边与参会的领导打招呼，一边倒开水。
“各位领导这几天辛苦了，樟树煤矿事故在大家的努力下得到了圆满解决，今天请大家来是研究我市乡镇小煤窑的安全管理和整顿关闭工作，根据上级政府的文件精神，要严厉打击非法开采矿山资源，对非法开采和安全措施不到位，安全生产条件差，生产工艺落后，年生产能力不达标的乡镇小煤窑要一律予以关闭，今天我们开会的议题就是研究一下步如何把这项工作落实到位，请各位畅所欲言，谈谈自己的想法，形成一个初步意见，明天再召开一个全市产煤乡镇的乡镇长、主管领导会议对这个意见进行讨论，然后进行进一步修改形成正稿报书记和市长审定，发至各产煤乡镇和市直相关部门落实。”
大家沉默了一会。何锦杰第一个发言。“牛市长你好，我市的煤炭生产现状确实令人担忧，除乡镇和市属煤矿以外都是小煤窑，其数量之多，分布之密，管理之不规范，安全隐患之大，实在是令人担忧，使人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心惊肉跳，我认为严厉打击非法开采，整顿关闭落后小煤窑，是大势所趋，也是势在必行，这也是一项对党对人民负责的一件实事。如何落实这项工作我谈几点个人意见。首先全市各级各部门要加强领导，落实责任。我市的小煤窑的整顿关闭工作是一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工作，它牵涉的部门除了我们在座的单位以外，还与林业、水利、环保、财政、纪检监察等部门有密切的联系，各部门要相互协调联合执法，形成一只拳头对外。二是要广泛宣传，提高认识。各级各部门要把国家的法律法规、省政府的文件精神以及今后的办矿标准和要求，宣传贯彻到乡镇、到村组、到农户、到矿主。要做到家喻户晓，要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背国家法律法规和国家政策的，要在思想上使他们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三是领导要严于律己，率先垂范。我们各级各部门的领导干部都要支持这一工作，从我做起，自己不入股参股办矿，不为自己的亲属朋友说情，还要做好自己的亲属朋友的工作，要求他们自觉执行国家的法律法规。四是要制定方案，分步实施。我想这项工作要分五个阶段进行，第一宣传发动阶段。时间为半个月。各乡镇各部门要将法律法规，文件精神宣传到位，弄通思想，提高认识。第二自查自纠阶段。时间为半个月。各乡镇各部门、每位党员干部、党政机关、国家事业单位的国家公职人员，都要对自己入股办矿的情况进行自查。并明确期限，限期退出。第三联合执法阶段。时间为一个月。要集中与煤矿生产相关的执法部门开展联合执法，对没有办理任何合法手续的小煤窑要采取强硬措施，按照不留井口、不留厂棚、不留设备、不留人员、不留电源、不留隐患六个不留的标准彻底关闭处置到位。对于在市相关部门办理了相关手续的小煤窑给他们一个整改期限，限期整改不到位，则依法予以关闭。第四检查验收阶段。市政府要组成由各相关部门参加的市打非治违及乡镇小煤窑整顿关闭验收小组，对各乡镇开展的工作按照标准进行一次全面检查验收，对没有按照标准到位的乡镇和煤矿要挂牌督办。第五总结表彰阶段。市政府要安排专项资金对工作到位，成效显著的单位和个人进行重奖。五是建立长效机制，经常加强督查。市政府要把打非治违及乡镇小煤窑整顿关闭的工作纳入市政府对乡镇年终绩效考核的一项主要内容，要安排专项资金，从各相关职能部门抽调专门人员组成全市打非治违及乡镇小煤窑整顿关闭工作队，开展经常性的巡查督查，发现一起打击一起，将非法违法开采的现象小灭在萌芽状态，我说完了，请牛市长批评指正。”
“我发个言。”经贸局长张知荣没等牛雪梅招呼就开始了发言。“我完全同意何局长的意见，我市煤炭安全生产问题，确实是我们工作中的老大难问题，是我们的心头之痛，情况复杂，监管难度大，也是我市安全生产管理的一项重要工作之一。非法违法开采矿产资源是我市目前存在的最大的安全隐患，此患不除市无宁日，我们必须引起重视，我们一定要强化措施，一抓感到底。不过我认为国土和公安要尽职尽责，国土局要承担起依法打击非法违法开采矿产资源的职责，公安严格管理好雷管炸药，严厉打击私自买卖炸药的行为。林业局要严格控制木材砍伐指标，严厉打击非法砍伐木材的行为。要实行部门专项抓与政府综合抓相结合。还有市里要按照要求尽快成立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现在我市招商引资的力度空前，工业企业如雨后春笋，我局的工作量比以往大了许多，为适应当前经济快速发展对安全生产的需要，成立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刻不容缓，当然在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没成立之前我们会尽心尽力工作，加强安全管理，遏制安全生产事故。就说这些，不当之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张知荣话中带刺，国土局雷维权局长和公安局谢德祖局长满脸不高兴，脸上都表现出一种不肖、愠怒的神态，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就凝固了，弥漫着火药味，几分钟没人说话，屋内一片寂静。“哎，接着说。”牛雪梅对雷维权和谢德祖说道。
听了牛雪梅的催促，国土局长雷维权说道：“我同意何局长和张局长的意见，国土局一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有所作为，在这一轮打非治违工作中与兄弟单位一道在牛市长的领导下把这项工作抓好抓到位。”
谢德祖脸阴沉得发青，凭他的个性，遇到像张知荣这样在领导前面对自己说话的人，肯定会马上狠狠地予以回击，可能是在牛雪梅的办公室的缘故，他还是忍住了，但脸还是阴沉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他瞪着眼看了张知荣一眼，停了好几分钟才冷冷地说道：“我向牛市长表个态，我局将服从政府的统一领导，与兄弟单位密切配合，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他的话比雷维权的话还要少。他的意思是告知张知荣，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评头品足，我就不像你在领导面前好表现，滔滔不绝，献殷勤，讨好领导。
雷维权和谢德祖都满五十五岁了，雷维权是从公社书记的位置上来的，谢德祖是部队的正团级干部转业的，他们俩比何锦杰和张知荣的资格就要老得多，与李亦贤也是“好朋友，好同志，好兄弟。”按照瑰力市的惯例，科局级领导到五十五岁一刀切，都要退居二线，但他俩就是退不下来，祝俊刚把他俩当作特例，就是不让他俩退，要留他俩再干一届。国土局和公安局是两个大局，雷维权在国土局一干就是十年，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由于他长期在国土局工作与上面的关系混得烂熟，项目资金每年都少不了瑰力市的，在单位大权在握，在国土局大事他一个人说了算，小事班子集体研究。大事也不是不研究，他会事先与市领导研究，市领导说的算数，市领导不说，就是他说了算数，他心情好、高兴就向班子成员通报一声，如果心情不好、不高兴，给局班子成员就说都不会说一声。小事他倒会慎重其事地召开局班子会议慎重其事地进行研究，有一次清平乡一个农民要在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上建一个猪栏，就这个小事，他组织班子成员开会研究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没有定下来，最后副局长杨向国发了脾气，最后还是他表态拍板。他这样的领导局里的干部很多人不喜欢他，但上级领导对他倒是视如珍宝。
谢德祖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脑袋，大耳朵，再配上一对漆黑的浓眉毛，一看他天生就是一个军人，就是公安局长，他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担任公安局长确实是把好手，他深入基层，对全局各种情况了如指掌，为人正直，办案能身先士卒，敢于拢身，他任局长以来瑰力市社会稳定，刑事案件发案率年年下降，全局上下都非常敬畏他，人们都称他“谢蛮子”。荷花乡的群体性事件他到现场后，按照照祝俊刚的要求，迅速摸清了情况，对带头闹事，组织和参与打砸乡政府的人员立即进行了刑事拘留，并亲自安排善后的相关工作，事态很快得到了平息，像类似荷花乡这样的事件，只要他去了，都会迎刃而解。但他对那些夸夸其谈的则深恶痛绝，听到张知荣的话，他很不服气，如果自己不是局长，如果不是在牛雪梅的办公室，他也许会挥起拳头狠揍他一顿。
大家都说完后，牛雪梅心情好了许多，开始了总结性的讲话。“各位领导都说了很好的意见，我认为大家说得很到位，我完全同意，代秘书，请你将大家的意见归纳一下行成材料，今晚上我向祝书记和王市长汇报，明天开会进行讨论落实。另外请你制作一个打非治违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责任状，各产煤乡镇和市相关部门都要与市政府签订责任状。明天开会的议程我看这样安排，如果王市长没时间就张局长主持。议程安排：一煤炭局何局长组织学习上级关于乡镇小煤窑的相关政策和法律法规，是宣传教育也是业务培训。二谢局长宣读工作方案，三各产煤乡镇和市属相关单位递交打非治违整顿关闭落后乡镇落后小煤窑责任状。四我作总结性讲话。如果王市长有时间就我来主持会议，增加张局长讲话的议程其它不变，看行不行？大家还有什么意见？”牛雪梅说完后其它人没有说话，代洋在牛雪梅说完后说道：“真的，市长我开始忘记提醒你了，我们开会是没有通知政府办联系安全生产的邓利明副主任参加，还有是不是要成立市打非治违及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领导小组，是否在这次的方案中明确，另外我想明天开会时间是不是太匆忙了，打非治违的方案还是请煤炭局起草，我负责起草市领导的讲话，请牛市长指示。”牛雪梅听后觉得代洋说的确实在理，自己对这些问题倒是没有考虑到。她说道：“你提的建议很对，那就这样吧，开会的时间就定在后天下午三点，请煤炭局安排人以市政府的名义通知各产煤乡镇和林业局等相关单位的领导参会，在座的单位领导要准时参加。材料的准备就按代洋说的去落实。市里要成立打非治违及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领导小组，并要在方案中明确，组长由我担任，政府办邓副主任任常务副主任，煤炭、国土、公安、经贸、的分管领导任副组长，煤炭、国土、公安、经贸、林业、水利和产煤相关乡镇为成员，每个单位派一名领导和一名工作人员为成员组成工作组，开展日常性的打非治违及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工作，做到工作不断，队伍不散。看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散会。”
经过几天的准备，会议开得很成功，市长王忠诚亲自参加了会议并作了重要讲话，程发启作为协管领导，没有安排他讲话，原来像这样的会议都是他作主体报告，发号施令，今天他只是象征性的坐在主席台上，他的心情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不自然，复杂、痛苦而又失落。
开完会后牛雪梅如释负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旦歇下来，牛雪梅就会想起丈夫和宝贝女儿，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吴晓刚接了电话，牛雪梅问：“珍珍呢？珍珍怎么不接电话?”“珍珍，来接妈妈的电话。”牛雪梅在电话中听到丈夫在喊女儿接电话，但是女儿就是不来，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珍珍才老不愿意才拿起电话，哭着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好久不给我打点话了。”牛雪梅知道也就是一天没有给女儿打电话，自己一忙也就不觉得，但女儿一说很久了，她心里感觉到了女儿对自己的依恋之情，她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宝崽，妈妈确实太忙了，请原谅，是妈妈不好，爸爸在家痛你也是一样，爷爷奶奶来了没有？”“来了”“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放假了没有？”“放假了，好，在家要听话，妈妈过几天回去看你。再见。”珍珍不情愿地放下了电话。
“工作、丈夫、女儿，瑰力、省城，山高路远，自己已经是不能两者兼顾，也无法兼顾，只有顺其自然了，她屈指算了算，自己来瑰力一晃就两个月，在瑰力市好像天天有做不完的事，一天下来，回到自己的住房，一身就像散了架似的。打非治违及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工作会议召开后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她屈指一算距过年也只有一个月了，各乡镇和部门落实得如何？自己还一无所知，放心不下，她拨通了代洋的电话，代洋来到办公室。“代秘书，打非治违及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会议召开后快一个星期了，各乡镇各部门对会议精神贯彻落实得如何？”代洋回答道：“我正在进行情况调度和情况汇总，据我初步了解各乡镇都召开了党政联席会议，对市政府打非治违及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工作会议的精神进行了传达贯彻，都成立了打非治违及整顿关闭乡镇落后小煤窑领导小组，乡镇长任组长，并召开了煤矿矿主会议，工作已经开始行动。”“好，我想明天下午，到下面去看一看。”“好的，那些部门参加？”“通知邓副主任、煤炭、经贸、公安、国土的分管领导参加。”“行程怎么安排？”“就看两个数量多的乡镇，看两个数量少的乡镇。”“那多的就看洪山镇和荷花乡，少的看烟竹乡和清平乡，上午看洪山镇和烟竹乡，下午看荷花乡和清平乡，这样顺路。”“好。”牛雪梅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她提起手提袋，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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