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已抵达谷底,行了将近百丈,凭着惊人的眼力看见了熟悉的一张脸,身子随之轰然一阵,口中呐呐不知言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脑中紧绷着的弦得以放松。
不过还不待失神,一条巨蟒已经映入了他的双眸中,正是那大难不死的精鳞蟒,想到精鳞蟒的皮甲之坚,苍殒勋不禁释然。
他未曾多想,一记手刀霍然飞出,同时欺身而进,奔向精鳞蟒。
精鳞蟒蛰伏多时,见躺着那人毫无动静,便淡了戒备的心思,只是事与愿违,还不待它蛇信子接近苍天错,一股大力猛然落在它身上,刹那间血肉纷飞,一大块皮肉挂在它背上,而它背上的肉竟是被削去了一大半。
惊怒交加之下,它忍痛提起巨尾向苍殒勋扫去,势若千钧,又快又狠。
苍殒勋救人心切,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喝道:“来得好。”往前奔去的身势不减反增,脚下步伐猛然一顿,身子仿佛就此凝固在原地般,这时那精鳞蟒携着恐怖攻势到了。
就在那巨尾将要砸到苍殒勋之时,苍殒勋不知何时越过精鳞蟒蛇身,一记手刀向精鳞蟒打去,此时此刻精鳞蟒巨尾终究是粘上了“苍殒勋”。
噗!
但却是击穿空气,那竟是一道残影,混过了精鳞蟒的眼,如此精鳞蟒悲鸣一声,整个身体猛然坠落,不待它任何翻身动作,苍殒勋上次残影为散,这下转眼攻到,一记记手刀斩在精鳞蟒身上。
精鳞蟒灵觉初启,尽管熟悉人类气息,但自身速度并不灵敏,是以即便它知道苍殒勋一一落脚点,但力不从心,稍有不逮。
苍殒勋步伐从容,凌空奔走,掌风无一错漏,尽皆真真切切地着落在精鳞蟒身上,若是细细纠结苍殒勋的身法,竟是和那日苍天错在桩林中练习的步伐别无而致,正是那巽云截风步。
如今苍殒勋使来,实如神佛临世,毫无拖沓,残影奕奕若生,令得精鳞蟒晕头转向,无从辨别。而那日苍天错施展起来,毫无生气,充其量有其形不执其法。
招招命中,疼痛难当,精鳞蟒悲鸣不已,苍殒勋眼中猛然掠过一道精光,随即身影一晃,只留一道残影在原地,而他真身则是掠向精鳞蟒头顶,手捏剑诀,不消片刻,他一指朝着精鳞蟒眉心隔空点去。
乓!
一声闷响响彻谷间,精鳞蟒庞大的身躯已然重重落地,声音虽不小,但苍殒勋却是仿若未闻,他身子一闪,已是到了苍天错的身旁。
乍见苍天错,苍殒勋神色满是庆幸,心下歉仄稍减,当下紧忙检查苍天错是否安然,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那股稍减的歉仄犹如烈火噌噌直往上冒,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布满惊恐之色,这股神色就算是当年他被昊天剑派围剿,几近濒死也未曾表露。
他见苍天错早已没了气息,登时没了主意,年久深陷眼眶中的眼珠无神又暗淡,一股冰冷由上而下地贯穿苍殒勋的全身,他失神喃喃道:“错儿,错儿,是不是仓央皇室害的你?”
虽是轻轻言语,但语气中的冷意却是清晰无比。
苍天错自小有他抚养长大,长久岁月的沉淀,情同父子,虽然苍殒勋对往事一直耿耿于怀,巴不得有一天苍天错成人,而他自己也可以毫无牵挂地前去复仇,一绝前尘往事。
斯时斯刻,苍天错身死于荒山中,苍殒勋心痛之极在所难免,苍天错尸骨未寒,仿佛清晰如昨的音容笑貌还萦绕于心,盘亘不去。
他颤抖着手向苍天错断无血色的面庞伸去,轻轻抚摸着苍天错脸的轮廓,幽幽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人物了,年少时性格乖张,仗着有点天资,在试炼秘境中不断树敌,虽获至宝,但不得不拜与昊天剑派门下,这才得以躲过仇家。随后竟不知悔改,行事依旧不懂曲圆,从而惹上慕天昊,乃至惊玄宗与居心叵测的雪沧浪联手夺取我苍家江山,葬送了大哥大嫂性命,纵然大仇幸得以报,命赴黄泉,亦是无颜再见他们。”
“如今错儿在我的看管下丧命,我孤心何安?我既是最失败的弟弟,要是最无能的叔父。”一语既尽,两行清泪自苍殒勋两颊缓缓留下,他俯身翻起苍天错的尸首,他低眉看了一眼。
仅是这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一声暴吼宛如雷鸣霍霍,自深不见底的谷间响起,飘荡在岑寂的旷野之中,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与心酸,无穷的杀意随之腾腾升起。
“慕天浩,你欺人太甚!”
随即,苍殒勋抱苍天错的尸首,脚下身法潇洒随意,扬长去了。
山谷余音不歇,一股凄凉之气叨扰着该地的岑寂,寒意逼人。
一道掌印深深地印在了苍天错所躺之处,径逾半尺,而周边无疑巨石,俱都化为齑粉,清风料峭吹过,撩起了碎末,掩饰了这里的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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