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是听不懂人话吗?脑子缺根筋也不是这么说话的。贝利不悦地长呼出一口气,也不与他计较,用手指指了下桌上的货,出于保险又问了一句:“是按毒罂给的制法加工出来的吗?”
“毒罂?”接头人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声,歪着脖子很是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毒罂?罂粟原料?”
旋风闻言侧过头看向那人,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贝利也察觉出不对,走近了问接头人:“难道不是按制毒师给出的制法加工出的合成剂?C区的负责人怎么交代的?!”
“呵,我们可不归……”
“什么归不归,你们的接到的消息到底是……”
话音未落,头顶的灯突然尽数熄灭,室内陡然进入黑暗,风扇也不运转了,四周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随之噤声反应无措。旋风的心却在此时此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心理暗示身体的本能反应使血液从四肢流回腿部,他握着自己冰冷的手,心随着一口气紧紧提在胸口。
不是停电,是有人故意拉下了电闸,而采用这种手法的会是什么人旋风作为警员再清楚不过,就如同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会是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DEA的行动一直在自己的合理估量之中,怎么突然……
制毒窝点的人打开了四角的应急灯,屋里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接头人快步走向门口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旋风来不及阻止,迅速拉过贝利带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同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带着面具别露脸,我在外面看过这俱乐部的构造,后面应该有走廊和屋子通到后门,你……”
两人都戴着防毒面具,贝利看不见旋风脸上因焦急紧张而微微扭曲的表情,但他也知道情况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听完旋风的话,门口处传来了刺耳的破门声,两个蒙着脸穿着墨蓝色作战服的警员端枪走了进来,大声朝屋里的人喊道:
“DEA(美缉毒总署)!所有人都不许动!举起手来!统统趴在地上!”
该死!旋风无奈地折过身子,心里不断盘算着以自己的身份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两手刚要抬起,另一侧一个守在屋里的保安突然掏出了枪对准了一个DEA警员按下了扳机。
枪声短促,中枪的警员应声倒地,鲜血溅出极远,前头的接头人捡起警员的枪,看到外面不少DEA的人控制住了俱乐部,顿时气红了双眼,扭头将枪口对准了贝利,咬牙切齿道:“TMD是不是你们把条子……”
听到枪声,一个小队的DEA警员举枪朝这边冲了过来,屋里的人纷纷掏枪想要硬碰硬,场面在片刻内混乱起来。旋风见此果断地推了把贝利示意他先走,自己往回跨准备把桌上的Glock19取回来以防万一,谁料那接头人掉转枪口对向旋风,毫不客气地开了两枪。
旋风余光瞥见那人的动作,偏身避开了子弹,同时伸过长臂抓住桌上的Glock19,尾指无名指夹着枪托,拇指和食指指尖抵着枪身,中指卡在扳机环内一打圈将枪转正,这动作旋风极为熟练所以做起来格外迅速,眨眼间Glock19便被他稳稳握在手里,旋风另一只手快速给枪上膛,俯身迈步的同时朝着接头人开了一枪,正中那人膝盖。
接头人猝不及防地栽倒在地,旋风闪进之前指给贝利的走廊,此时DEA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局面,制毒窝点的人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下定决心要负隅顽抗到底,双方在屋内交火,制造混乱的同时也无意间为旋风的逃离打了掩护。
跨进走廊,屋子里应急灯的光映在路上稍显模糊,旋风如同机械似的向既定的方向走着,他握着枪的手指不可抑制地轻颤,许许多多的猜忌疑惑在脑海中纠缠抨击,纷乱的枪声喊叫声不断在他身后响起,这场剧变给旋风带来很大冲击,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背弃了来墨西哥卧底的初衷,又或许他早已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冥冥中,似是谁的命运使然。
他头脑一片懵白地穿过走廊,转弯时突然被人攥住了手臂,旋风定睛一看发现是贝利,贝利掀去脸上的防毒面具,英俊的脸庞在昏暗光影里带着讶异不安的神色,他拉着旋风语速极快地边说边走:“后边的屋子连着俱乐部侧门,还有辆车可以用,我们快走。”
旋风快步跟着他,脑海中迅速将逃离与带贝利安全离开等同起来,他甚至没有觉得这想法有任何的不妥,况且时间容不得他想多,贝利带他到一间类似储藏室的屋子里,空气里有淡淡的霉味,似乎是许久未有人进入,靠墙的角货架上摆着不少杂物,屋中央有一辆被雨布盖着的轿车,车子没锁。旋风摸索着试图扯掉车上的雨布,贝利在一旁的货架上摸到一个小手电,摁开开关帮旋风照明,手电筒的白光刚打到旋风那里,贝利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将光线对准旋风的腰侧,语气凛凛透露出担忧:
“天,阿风!你没事吧?!”
旋风眼风扫过去,惊骇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枪,离腰侧两指的地方一道贯穿伤正汩汩淌血,刚才因为身体高度紧张所以没有留意,现在发现了枪伤旋风也吓了一跳,虽没伤及内脏但痛感几乎是同时袭击了他,额上的大颗汗珠瞬间落了下来。
“该死,那帮混蛋!”贝利咬牙骂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侧身想审视旋风的伤口,但外面枪声还在继续,情况危机不允许他们在此停留,贝利恨恨地去开车门,叮嘱旋风道:“我们赶紧走,条子是从正门进来的,那边的门应该安全,你的伤要……”
旋风一手捂着涌血的伤口,握着枪的手抽出两根手指去掀脸上的面具,掀到一半,两人突然听到从后门处传来的一声暴喝:“别动!把手举起来!”
旋风动作一顿,借余光看到一名偶然发现这里的DEA缉毒警举枪从后门闪了进来,停在离他们一步远的距离,没戴头套,那缉毒警脸上的愤怒激动清晰可见,明显是得知了俱乐部里的火拼损失了很多伙伴。旋风被疼痛折磨得近乎晕眩,枪声喧闹声和缉毒警的警告声在他脑中混合一起嗡嗡地响,缉毒警第二次警告声响起的刹那,旋风任凭多年来训练的反应本能去先下手,脸上的防毒面具失去手指的支撑脱离下来,视野盲区里的贝利突然推了他一下,于此同时,一声枪响如同惊雷落进他耳里。
旋风已经准确敲上缉毒警的脖侧,缉毒警昏倒下时旋风看见他叩在扳机环里的手指,旋风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难以呼吸。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他后背,隔着衬衫布料黏腻在皮肤上,贝利刚刚的动作让旋风的大脑瞬间炸开,仅存的侥幸伴随着手电掉落声顷刻荡然无存,旋风瞪大眼睛回身看去,入目竟是一片刺眼的红。
贝利一脸惨白地捂着左臂,因长时间透析而变形鼓起的那部分肌肉中了枪,动脉血管的破裂使得鲜血如喷泉般喷溅着,捂摁也止不住,显然那一枪打在贝利的血液透析瘘上,大量的失血昭示了一个旋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他的错,他的所作所为导致了贝利中枪,他使贝利正走向死亡。
血,好多血,从贝利身体里流出来的远远超过他的,旋风的呼吸像被阻塞住了,四肢僵硬,他知道自动手枪直接命中四肢的情况下,死亡的概率的百分之二十,何况,打中的血液透析瘘是贝利维持生命运转的重要部分!意识到这点的旋风顿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情绪包裹起来,这种情绪像猛兽吞噬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隙也没有,旋风不假思索地将贝利推进了副驾驶,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极重的血腥味聚集在车里,眼前还是挥之不去的血色,贝利苍白的脸印在旋风脑海里扎得他心底生疼,突然之间,旋风想起那天在校门前见到的简妮,她看着黄发女生时秀丽小脸上带着那么明显的憎恶,此刻他害得她父亲濒临死亡,她得知后会不会也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发动的汽车冲撞出门驶进公路,旋风将油门一踩到底车速飙到最大,街灯车灯红绿灯的光快速在车窗上以线形刮过,恍然间,旋风明白了,那包裹着他的巨大情绪是什么了——
FEAR,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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