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体内生物钟准时令伊斯特从睡梦中苏醒。
没有窗户的室内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伊斯特能够听到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安娜轻微舒缓的呼吸声。空间中充斥着安娜的气息,让伊斯特感到安心与快乐。
在昨天回来见到安娜后,伊斯特就让仆人将她的床搬到了安娜的房间。虽然安娜措辞委婉地表示过抗议,对此伊斯特当然采取无视。经历了集市那场生死危机后,伊斯特已经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或许没办法一开始就与人坦诚相待,但是只是靠近一点点,尝试着将自己心中的情感表现出来,现在的她,大概可以做到。
没有点起蜡烛,仆人的房间自然也不存在用来照明的炼金产物,伊斯特摸黑穿着衣服。
诺亚的自愈能力果然强悍,虽然身体在活动时还有些不适,但她明显感觉疼痛已经要比前一天轻上许多。
穿衣下床的轻微声响没有惊醒安娜,看来她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尽到仆人的本分——要知道,在过去几年当中,即使伊斯特在预定之外的时间提前起床,安娜也总是会像有预知能力一样第一时间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她眼前。
安娜难得的软弱姿态让伊斯特感到一种难言的欣喜。当然她不是不心疼安娜的伤势,只是能反过来由她照顾安娜,能让她为自己重要的人做点什么,这的确让伊斯特非常开心。
轻轻地关上房门,伊斯特向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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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米,入锅,加水,点火煮熬;以熟练的刀工将胡萝卜、黄瓜、洋葱、香菇和鸡肉切丁,姜切成碎末;米煮开,用勺子搅拌十分钟,放入洋葱丁、香菇丁和胡萝卜丁,继续搅拌让它再煮五分钟,加入鸡肉与姜末再稍煮一下,最后放入黄瓜撒盐,嗯,粥有些稠,再加点水,继续搅拌,五分钟后下锅熄火。
厨房中,半血厨师与仆人们站成一排,看着伊斯特哼着轻快的小调,在炉台前忙前忙后。虽然已经逐渐了解伊斯特的烹饪爱好,但每次看到她出现在厨房,还是让半血们感到一阵胆战心惊——不管怎么说,让尊贵的诺亚下厨,而他们却在一旁看着,如果家中主母追究,这都是他们的失职。
蔬菜鸡肉粥煮好,伊斯特先盛满一瓷碗盖好盖子,然后指着还剩了一大锅的粥对仆人们吩咐道:“把这些盛好给母亲大人他们当做早餐吧,如果还剩的话,你们也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半血们诚惶诚恐地弯腰施礼表示感谢。过去伊斯特的厨艺成果最后大多都是进到他们的肚子,这位诺亚大小姐很少会吃自己烹饪的食物,而分享给她的诺亚血亲这还是第一次。
这大概是因为在伊斯特心底深处,认为与他人分享自己烹饪的食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伊斯特本人其实对美食毫无兴趣。
在前世她不停地磨练厨艺,收集菜谱,不过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为自己在乎的人做一餐丰盛的饭菜,可是直到最后她依然孤身一人;而这一世,她虽然有了父母兄长还有安娜,可是因为曾经的心理创伤,让她在与人交往时就像面对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妙幻境,丝毫不敢主动,也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生怕自己操之过急的情感流露会破坏现有的局面。
伊斯特无意识地将“为特定对象烹饪食物”这一行为仪式化了,特意为某人烹饪食物成了她认可对方,并且也希望对方了解自己的行为象征,简而言之,为对方做饭在她的思维中与“表达爱意”画上了等号。
所以,在做好食物后,她自己既不想吃,又不敢端给阿赫蒂安娜他们,最后自然只有让厨房里工作的半血们吃掉,对她来说,给自己不在乎的人吃和倒掉并无区别。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自我中心的人,除了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外,旁人在她眼中大概只是类似于路边石子一样的存在。
将盛满粥的瓷碗放在托盘上,伊斯特拒绝想要帮忙的仆人,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盘向安娜的房间走去。
原本她只是想为安娜做一顿易于消化而且营养丰富的早餐,但因为厨房里看到有很多新鲜的蔬菜和鸡胸肉,所以临时起意才煮了一大锅蔬菜鸡肉粥,把父母他们的份量也带了出来。
不过真的没想到,原来为自己重视的人做一顿饭竟是如此快乐的事情啊。
已经要更加坦率生活的伊斯特从锅子放在火上开始到现在端着托盘,脸上一直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到这样的快乐了呢?
沉浸在小小的幸福中,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从走廊拐角突然走出的身影,差点和对方撞到了一起。
手忙脚乱地稳住托盘,因为给安娜准备的粥差点摔下去,被惊出一身冷汗的伊斯特恼怒地看向对方。
她的视线与大清早就冷着一张脸的阿赫蒂相对。
“……!”
想要抱怨的话被伊斯特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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