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道:“是,他们营盘上插了面大旗,上边写着‘彭州保路军’!”
“看清领头的了吗?”
“小姐,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好像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
田紫芸就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那人就去了。
田紫芸貌似平静,实际上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听到那人说匪徒是彭州来的,她心里就怦怦直跳,她觉得在城西北的乱匪就是她的仇人;再听说那伙乱匪的首领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她心里已是怒火升腾:那胖子正是她的生死仇人!
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胖子大街上当众调戏……丈夫两次朝天鸣枪警告……人群冲进征收局……自己和两个丫头却被从内室搜出……自己被套袋子扛走……胖子撕光了她的衣裙……胖子像饿狼一样向她扑来……她想死却连寻死的力气也没有……
那天,丈夫在乱坟山上找到她,然后他们就回了成都的娘家。
田征癸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怕她寻短见,她娘这些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见自己想死也死不成,她就发誓要亲手杀了那群祸害她的畜牲。
回娘家的第四天,她仍然不说话,但开始吃饭了。
她父亲田征癸是湘阴人,武举出身,从军多年,从做外委开始,在战场上拼杀多年,才升为游击,做了四川督署标营管带。才把她们母女接到成都,去年她才跟唐豫桐成了亲。没想到才一年,自己就遭了这场灾难。
她要亲自报仇,她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怕她被人欺负,教她练过武,只是她不喜练武,就没有学会她家的家传武功。后来她父亲又教她使用洋枪,她一学就会,而且是在枪弹的射程之内都能百发百中。
她现在想起当时不愿练习家传武功就后悔。她想,要是她当时好好跟父亲练习,她也会有父亲那样的一身武功,那天,那胖子当街调戏她时,她就可能亲手把那畜牲给宰了,就绝不会有后来受辱的事儿了,她就不会过今天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她也后悔,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卧室里放支快枪放些子弹呢?要是有枪有子弹,那伙人闯到征收局后院来行凶的时候,她一准是一枪一个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这些天她一直被这场无妄之灾包围着,她被自己的痛苦淹没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和自己一起被那伙人掳走的两个小丫头,她想,她们也肯定遭了跟自己一样的灾难!她现在也没法去寻找她们了,但她们是跟着她才遭遇这场灾难的,才有了跟她一样的痛苦命运。她想,她得去给自己报仇,也要去给她们报仇!
她丈夫是她父亲收养的故人之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成亲后,父亲给女婿谋到了彭州县征收局局长的职位,她们小夫妻才去了彭州。
从彭州回来后,丈夫去给父亲帮办营务去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也不想丈夫来碰自己,母亲又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就干脆住到了母亲房里。
她知道父亲在家里藏了一支好枪和两百发子弹。她要用这支枪去为自己杀仇。
入夜之后,她等母亲睡熟了,就悄悄起身,轻轻地取出那支枪和那些子弹,然后在自己屋里找出以前穿过的一套巡防军的号衣,把自己穿戴起来,提了枪和子弹,悄悄地出了府门。
她在成都生活了不短的日子,对城里的街道都非常熟悉。她出了府门,她就直奔城西北。
巡逻的士兵见她这身衣着,也没有盘查她,她很快就到了西门城楼下,又非常顺利地上了城头,然后顺着城墙走到了城西北。
她刚到城西北,就碰上了父亲。
田征癸喝问道:“口令!”
她不知道今晚的口令,就愣在了当地。
田征癸见她不答口令,就低声叫道:“来人,把奸细抓起来!”
她才低声叫道:“爹,我是是芸儿!”
田征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但还是不敢相信,就把灯笼提起来,在女儿脸上照了照,才看清楚,真是自己的女儿,就轻声问道:“芸儿,你不在家里陪你娘,跑到这里来干啥?”
她已是泪流满面,低声说道:“爹,女儿来报仇!”
田征癸又低声地说道:“有爹在这里杀这些乱贼就行了,你来报什么仇?”
女儿低声说道:“爹,女儿的仇人就在城下,女儿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田征癸把女儿带到一边,又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仇人就在这里?”
她就轻声说道:“爹,我问了,这城下的就是彭州来的那群畜牲,他们祸害您女儿,让女儿活得生不如死,女儿一定要亲手把这群畜牲杀了!”
“芸儿呀,你怎么杀?”
“等天亮了,那个胖子一出来,女儿就先把他杀了!那个胖畜牲就是女儿的死仇!然后再杀其他的,他们出来一个,女儿就杀一个!”
“好!爹让你亲手杀仇!”
于是父女俩站到垛口边,田征癸把对方的营门指给了女儿。
田紫芸就对父亲说道:“爹,天亮后,女儿就在这儿等那畜牲出来,他一出来,我就打碎他的那个猪头!”
“好!爹给你把这里给你准备一下!”
田征癸就让手下去城下取了一些砖来,他亲自在垛口上砌了掩体,只在中间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孔,既能观察城下的情况,又不会遭到城下快枪的射击。做完这些,父女俩就没再说话,各自依着城墙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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