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雁口镇的阳光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暖,懒洋洋地投射在天地间,相隔不远雁归湖的水波映出一片白芒,但雁口镇的人可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份闲情惬意了。
没有人是傻子,更没有人是什么都懂得白痴,胡家的事经过短时间的发酵,足以让这些每天重复着简单生活的百姓对陌生人充斥着戒备的色彩。
从街上走过,即使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显眼,但唐文看着又是一个腰间提着挎篮埋头调转方向的大娘,还有那些生怕他这个‘恶客’上门而低头装作收拾小摊的商贩,唐文抓抓头,放过了不远处心惊胆战地注视着他的摊主。
将握在手中的一小锭银子放回去,没有那张心安理得的接下‘赠送’的厚脸皮,为了避免强塞事件在次发生,他还是先找间客栈好了。
至少,客栈应该不会被这些捕风捉影的事给吓到吧——这是唐文那满腹怨念的心声。
当唐文入住来福客栈后不久来福客栈的人就消失掉,这几天又频繁出入胡家,然后胡家又挂了的事迹被一些好事者联系在一起,由此又引发了一系列的猜测后,在唐文好好走在街上正准备买点什么作为迟来的早餐时突然被人认出来时,唐文所能感受到的‘热情’,别提了。
什么?唐文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好吧,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沉重的话题。
当含一笑和铁兰看到走出胡家大门的唐文再次回转过来的时候,也是有些傻眼。
不过不愧是锦衣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含一笑再次消失在铁兰身边。
看着只这么一个来回脸皮就有些微红的唐文,铁兰还要维持自己锦衣使的表情,见到唐文有些磨磨蹭蹭,干脆自己走了过去,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探头探脑的朝铁兰身后‘偷窥’几眼,唐文答非所问:“刚才,那是含千户?”
“是你看错了。”莫名的有些心虚,但铁兰还是十分肯定的回答,同时快而疾地再重申了一遍:“现在这里已经被锦衣使封锁,你回来做什么?”
“呵,呵呵……”
对着铁兰的质问,唐文干笑两声,给铁兰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而唐文接下来的话,无疑将这种预感放大。
“这个,你们帮皇帝做事,都是有俸禄的吧?”
“这是当然,多亏陛下体谅,我们锦衣使自然也是有俸禄的。”一双黛眉轻动,铁兰还能耐性回答。
有些犹豫的唐文想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反正都走投无路了,干脆不要脸,咬咬牙,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当了你这么多天仆人,你能不能学学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多多少少接济我一点。”
在可能饿死和扯下脸皮之间,唐文做出了一个不太好分辨的选择。
“……”铁兰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唐文提出的要求会是这个。
仆人?那是什么?唐文又做过吗?几乎想要问出来,铁兰心中是百般滋味混杂,有心拒绝,可又开不了口;不拒绝,铁兰对于这样的唐文没有掏出梅刀狠狠砍他两刀已经算是大量了。
也幸好,唐文虽然荷包空空,但脑子至少还有二两重。见到铁兰一张脸有变黑的趋势,赶紧一把血一把泪地把自己是如何在来到雁口镇的第二天着了小偷的道,不止钱袋被偷了,连身上唯一能用来换钱的折扇也一起被偷梁换柱,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是穷极无奈之下,才会来找铁兰要工钱。
但忘记了某些东西的唐文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在听变卖折扇之前还好,对唐文总有两分‘柔弱’的铁兰甚至已经默默的决定帮他一把,但当听到唐文有把自己的折扇拿去变卖的打算时,铁兰的脸,更黑了。
“你说什么?”一柄梅刀架在了唐文脖子上,精铁百锻打造而成的刀背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吞吐着冰凉。
“铁女侠,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要工钱了。”——这是唐文的反应,双指朝天并拢,满满的诚意。该说他是个胆小的混蛋呢?还是胆大的无知呢?
“你!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敏锐地感觉到背后几道视线汇聚过来,铁兰忍住嘴里的冲动,将梅刀从唐文脖子上放开,咬住牙齿,吐出两个字。
“多谢女侠开恩,我这就走。”顺着把脑子里的话喊了出来,唐文如蒙大赦一般逃开,心中腹诽,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从铁兰先前的表现来看,唐文对借钱还是有一点信心的,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唐文也无可奈何,只能另想它法。
“等一等!”忽然,背后传来一句话,让唐文原本有一点倒霉的脸色,更加倒霉了。
回过头去,换上一幅笑脸,唐文正准备接受来自铁兰的风暴,却没想到,一道银光奔射过来投入唐文的怀中。
等到唐文看清这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嘭!“的一声,只见胡家大门紧闭,将内外隔绝。
拿着二两银锭,唐文的内心分外精彩。
直到一位前来观瞻胡家全家死绝的场景的大婶路过,站在空无一人的门前的唐文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而现在,站在名为临湖客栈的客栈门前,唐文暂且把这件事和其他的很多一起放在心底,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的他,准备回山庄后再好好问一问。
不用走进去,客栈的门大开,呈现在唐文眼前的是一幅热闹非凡的场景。
与向往安稳生活的百姓不同,这些江湖上的浪荡子个个对此事都是报之以求之不得的心情,各种吹牛打岔混合在一处,到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点的家伙把这件事和狐鬼联系起来,经过脑补之后,博取众人眼球。
“……要我说啊,这狐鬼,指不定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这是一个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中年刀客,抬着一只脚踩在桌上,显得高过众人一头,正大放厥词,引来一片喝倒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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