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队,安林他是个好苗子,有机会你收了他吧”莫有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点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俨然是一副风雨变幻的神情,风起,雨落,晴空,再看到时,一切又已重归于无形。
“干嘛,你打算为他走后门啊”袁朗用手指扣了扣裤子上被烟灰烧出的小洞,似笑非笑的说着。
“他这样的兵不用走后门”莫有财不屑的回应着。
“你把他夸得跟花一样,怎么我没看出来呢”袁朗将打火机在手里抛上抛下,故意的说道。
“也许有一天他跟了你,你就明白了”莫有财极为认真的,看着袁朗说道。
“你这算什么,嫁女儿吗”袁朗被莫有财的话搞得哭笑不得。
“我信你,所以想把他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你不明白,他是个很孤独的人”莫有财的眼前是安林那张鲜有情绪波动起伏的脸,过于沉静,以致于有时会让他感觉到一种出离尘世的味道。
袁朗沉默,他不能跟莫有财说,你嘴里的安林其实是个非典型的官二代,就跟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差不多,他不需要你的照顾和托付,他的背景足够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而老A并不一定是他最合适的地方。
莫有财把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很响亮的口哨,那条油光发亮正在不远处追逐着蚂蚱的老黑立刻晃着尾巴颠了回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阳光斜射在荒坡上,他们做得这面山坡变得背阴起来,袁朗站起身,准备向回走,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莫有财让他放心了许多。
“噢,训练我的老黑牧猪,汪师傅说这些猪聪明着呢,可以调教”老莫摸了摸老黑的脖子,从兜里掏出一截火腿肠喂给它。
袁朗瞠目结舌,好吧,这实在是他不擅长的领域,
“那个齐桓本来还让我帮他来看看安林,看这意思今天是见不到了”
“齐桓那个小南瓜还好吗?”莫有财和袁朗肩并肩的走着,
“他怎么也认识安林”
“齐桓挺好的,至于怎么认识安林的,我看是打架打出感情了”袁朗想起齐桓跟自己主动请缨要求来702协训,但是却被自己无情的镇压了下去时,那张脸简直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一样。切,他以为他心里的那个小算盘自己不知道,假公济私想来找安林给他开小灶,袁朗在心里暗搓搓笑的很得意。
“是齐桓的脾气”莫有财也笑了起来,曾经的岁月似乎一瞬间流转了回来,此刻像极了他们曾经一起出任务又一起回基地的情景。
“等安林回来,我会告诉他你今天你来看过他”
“不是我,我是代表齐桓,我今天是来看你的”袁朗认真的纠正着,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好,是齐桓,也不知道你对我徒弟哪那么大的意见”莫有财咧着嘴,在许三多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划归自己所有。
袁朗忽然停住脚步,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儿莫有财,然后慢悠悠的说道:
“我必须得承认,这小子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好,养个猪都能碰上你这样的人”
“切,这话说的,碰上我的人多了,我还不是就只收他一个徒弟”莫有财笑着反驳道,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瞅着袁朗,
“袁队,将来有一天我徒弟要是真落在你手里,你可别欺负他,你那心眼子,十个我徒弟也顶不上你一个”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袁朗很严肃的捍卫自己的名誉。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老A的”莫有财看着袁朗这位曾经的战友,极为认真的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他干了什么事,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我争取了那份公平和正义”
袁朗僵在那里,被莫有财的话惊得有些发懵。
“别用这么惊奇的眼光看着我”莫有财有些好笑的看着袁朗,难得看见这个人精吃瘪一次,心情真是莫名其妙的好。
“是铁大,肯定是铁大告诉你的”袁朗的脑袋瞬间拐了八道弯,得出了一个结论。
莫有财呵呵的笑着,很是畅快。
“这只老狐狸”袁朗喟然长叹,感慨万千。
“你要是知道,我就放心了,我总怕你走不出来”袁朗仰头看了看天空,真蓝,天高云淡,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怎么会,你没听过那句话,时间可以将治愈一切伤痛”
治愈一切伤痛?袁朗苦笑。
“而记忆是人生的一笔财富,无关乎好坏”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多凑善感啊”袁朗砸吧了砸吧嘴,揶揄道。
“那你记得我以前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吗?不像某人跟个话唠一样”
“喂,你是不是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有这么对待上级军官的吗?”
“咋的,两毛三,你准备去哪告我啊”
“靠,找谁告啊,铁大和王团肯定是你那头儿的”
“哦,知道就好”
“嘿,老莫同志,别忘了你还有个徒弟呢”
“嗯,你同意收他了?”
“没,我没有,你别绕的我”
……
许三多回到农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主要是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司务长,拉着他聊了半天养猪的事,然后司务长又让自己畅想在安林如果能在炊事班,估计也能是个好大厨的设想中,许三多囧了,虽然他是一心想做好手里的事,但是也不意味着他就能将炒菜做饭的事做好,这事要是真论起来,还是他家土豪郭阳同志最合适。
不过最后,司务长还是对他的养猪事业表示了高度的支持,给了他一大桶热乎乎的豆腐渣让他带了回来,并对他们养的小香猪展现毫不掩饰的好奇心以及顺带着研究了一下变成烤乳猪的可能性。想着那些可爱得猪宝宝被放在烤肉架上,许三多禁不住风中凌乱了起来,简直不能想象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望着许三多落荒而逃的身影,司务长同志很是纳闷了一阵子。
许三多不知道袁朗来过,莫有财似乎也忘了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小猪们也在三多忧虑的目光中一天天的茁壮成长。
然后有一天当莫有财提出要收许三多当徒弟,教他射击时,许三多眨巴着眼睛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班长,咱们有枪没子弹”
农场的兵配个空枪就是装装样子,就跟当年的草原五班一样。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老莫不在意的说道。
又过了几天,当团里军械库的王干事出现在农场门口时,许三多才明白莫有财说的一切都会有的是什么意思。原来老莫居然还是团里的特别校枪员,每年但凡新兵打靶或是团里有重大任务之前,都要请老莫坐镇军械库监督校枪。
王干事站在离猪圈老远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臭了,可还是一脸的嫌弃。不过一说起莫有财,那话就止不住,外加星星眼的崇拜,而许三多的嘴至始至终就没合上过。
“他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枪哪里坏了”
“他一年得校一千多条枪”
“老莫的拆枪、装枪那看着就是艺术”
“有一次,有个领导下基层,去检查军械库,拿枪试射,却每击必偏,所有人都找不出问题,没办法,就只能找老莫出马。结果他一试枪,咦,枪很准哪,再让别人试,还是很准。老莫只好根据弹痕位置进行校枪。而校好的枪,除了这位领导用起来准,其他人打起来都是偏的。老莫琢磨了一会儿,就说这位领导的眼睛可能散光。最后一查果然如此……”
“对了,为啥这次老莫去校枪,点名要你跟着呢”王干事突然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话音,皱着眉,看着正在发呆的许三多很是有些不解。
“啊,这个,我是他徒弟”许三多挺腼腆,露出一对小酒窝,颇有些占了别人便宜的感觉。
“徒弟,老莫居然肯收你当徒弟?”王干事像看着小怪物一样看着许三多,觉得甚为不可思议。
从这个时候起,许三多正式成了某枪神的徒弟,开始了他恶梦一般的训练生涯,然后他才发现,当年他家队长在削自己这颗南瓜时,其实还是蛮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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