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讨厌班干部,但是深具反讽意味的是,进入班级以后,班主任根据学校的选拔结果公布,我,戴俊森,是这个班级的代班长。
这对我来说的确觉得可笑:一个向来鄙夷,甚至仇视班级“行政人员”的我,竟然成为了班委会的首座,班里的所谓的“Governor-General”(总督).
而且,我这才来学校不到一天。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在班级欢迎会间歇的时候找了班主任,希望能得知为什么国际部领导班子偏爱我的原因。说白了,我不喜欢当班干部的原因就是太麻烦: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其实呢,班级所有事情都是你负责,出了问题第一个找你,同学关系你得拉动,老师那边你得伺候着,然后所有眼睛都在盯着你,你就是标准、你就是规矩,你不能在“德智体美劳”上有任何瑕疵。都觉得当班干部是出人头地的好事,但本质却是你被人扔进一个鱼缸里,周围都是探照灯照着你,让你24小时被人观看。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条金鱼都会觉得累,而恰恰我又有点懒,那种渴望自由的懒。
结果班主任老柯对此并不多做解释:“大家都信任你,你就做吧。”看她的样子,表现得对我很是放心,但此时此刻,我却如坐针毡。因为后一排的几个爷们儿一听说“有麻烦,找班长”的口谕,便是各种聒噪起哄——看来这个班上也没几个能够照应周详的主子。新班级,卧虎藏龙,在没了解清楚班级里一个个都是什么样的角色的时候,实在不宜显山露水。
我一直认为人天生就是自带戾气的,跟飞禽走兽毫无区别。人身上的兽性是随着年龄、阅历和教育程度被逐渐掩盖的,所以才会有所谓的“善”。性本善,不是说人性本来就是善良的,而是人要以善为本,至少我是这样诠释的。可是别人可不一定,在这个社会,丛林法则永远放在第一位,“枪打出头鸟”永远是应该记住的五字箴言。
“戴俊森,给你一个任务,你找几个人,帮着把教室和老师办公室给扫一扫吧。”在全班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老柯当着全班的面,笑着对我说道。说完,柯若安就离开了教室,回到了办公室里坐着。
别看这个是简单的扫除任务,旁人看热闹,高手看门道。在全班同学相互之间还没有特别熟络的时候,就让我去指挥别人,弄不好是我会得罪班里的各路神魔鬼佛、狼虫虎豹的。并且在我看来实际上,老柯还有一层意思:她最需要的是,通过这开学第一次扫除,她要观察出谁今后将会是班级里需要被“扫除”的人,还有谁能帮她“扫除”一下班级,当那忠心耿耿的“家奴”,所谓有了家奴好办事儿。别看这个老柯应该没到三十岁,但是做的事情可都是学的老油条的方式。
既然我当了这班长,这头号“家奴”也注定是我的名分。“打坠”老师这样的行为,我从小就不是特别擅长的,但是给我摆到这个位置上,我便必须“带头”加入了清扫的行列。
“各位兄弟,谁帮个忙,简单拾掇拾掇屋子一下?戴俊森谢谢各位了!”我站在班级前面,冲着所有人打个拱手,鞠了个躬说道。
“行!来,班长都说话了,咱得干活啊是不是!”有人说到。瞬间班级里的男生全都站了起来,围到了班级教室后面堆着扫帚拖把,却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我大致明白了这个意思,我不动手,那些人是不会听我口令的。所以我连忙快步走到了教室后面,拎起了扫除工具“谢谢各位哥们捧场,我先来个扫帚,再给我来个‘厝子’(东北人管扫除工具里的簸箕叫‘厝子’)。”
没想到我的手刚刚摸到扫帚把儿上,那扫帚却被另一只手给抢了过去。
“这个给我吧。”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跟我说道。我还没注意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已经撤出了人群,然后跑到了教室前面。
谁敢这样跟我抢东西?呵呵,别说我现在是班长,在以前的时候无论是小学和初中,我拿到手里的东西,轻易还没人敢跟我抢,无论手里是好吃的糖果,还是烫手的土豆。
“哈哈哈,哥们不带这样的,”我还哈着腰,冲着让出的空位置对那个背影说到,“我这扫帚你这么就‘忽悠’过去了?”
“那还咋滴?还有啥事么?”那背影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过了身。
我一抬头,但见他脸型略长,双眼微突,身材消瘦,而且长得还很像葛优。
这是我对倪鲲的第一印象。
“没咋的,你叫倪鲲吧?在给你个厝子啊,配套好干活!”
倪鲲提了提眼镜,然后笑笑,“谢了。”
我把簸箕递过去,然后微笑着看着他。
我正抬起头看他,他却把眼珠很不友好地朝向别处。我明显地能感觉到,虽然他的目光有些故意游离,但是那目光却异常冰冷。接过簸箕后,他连声谢谢都没说。
“呵呵,这哥们脾气咋这么怪呢?”有人小声说道。
我没有在意,且由他去。
说实话,从我坐到教室里以后我就注意到他,他看着周围的各路来历不明的人,心中有些担心有些漠然,还有些厌恶。倪鲲,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中,但是拥有很不平凡的经历:参加过电脑编程竞赛、网络游戏竞技比赛,而且还是常年的青少年山地车大赛会员和国家青少年羽毛球比赛会员。在我心中,觉得这哥们是个人才,是个谚语“鸟随鸾凤飞腾远”里所说的“鸾凤”。现在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他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我觉得说不定在不久以后,这个人将会是我在这个班级,或者这个国际班里的一个有力的对手。
当我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后,我能体会到,那里有一个人,在未来的几年里,会跟我有一段非同寻常的记忆,包括友情,还包括另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情感。想当初,现在坐在窗边跟其他女生一起看着我们叽叽喳喳谈天说地的那个黄小姐,就是这么一个人。
到校报道一天没有上课,然而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是忙忙碌碌。扫除之后,学校给每个人派发出军训服装。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军队学兵制式服装都那么难看还是怎样,一条墨绿色军裤,一件湛青色短袖衬衫,一个红领带,再加上一个棉质贝雷帽就组成了所谓的“军队制服”。我记得反正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部队制服可不是这样的:棉质贝雷帽的材质感觉更像是“垃圾棉”,然后军裤摸上去,手上就留下了一抹绿。更可笑的是,还没军训,在试衣服的时候,很多人的红领带上面的塑料扣就已经坏掉了。
“这都什么啊!”所有人试完衣服以后就开始一通聒噪,我还在摆弄我那坏掉的领带扣,还得一边抚慰一下周围人的不满情绪。
然后就是去寝室扫除,铺床,整理内务。借着整理内务,我们在寝室逗留许久,然后就去吃饭,打球,再利用晚自习在教室开了个班会,无聊的一天就过去了。我想多找凤天啸聊聊天,结果这个胖子接着自己爱中暑的理由,趁着自己老妈的车还没离开同恩校园的时候,跟着老妈颠儿了。
“真无聊啊。”晚上回寝室,我跟寝室里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在寝室住的头一个晚上,我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在家里有空调、有点事,什么都能干;可住在寝室,闷热无比不说,还不呢个随便讲话聊天,另外还有蚊子组成的特攻队在文章外安营扎寨……
那天晚上入睡,已是3:25。
而第二天早上5:30就得醒,因为明天早上是军训第一天。
韩振方很早便将我叫醒、帮我打行李包。他是我小学的铁磁,家里不仅有教育局的退休老干部,而且在军区还有亲属,所以在初中时时候,他在军训时候受到过部队作训处的特别关照,并且跟着几个营长受训过,因此别说收拾行李什么的都游刃有余,而且还打得一套很好的军体拳。
而我,从小被家人捂着长大的,刚刚住寝室的时候,说实话自理能力的确有点差。
把被褥折腾成一个行李包以后,总算是下了楼。坐在车上,我尽量少与他人交流,我不是那种特别愿意跟人说话的人,再加上昨晚睡得不好,因而我开始闭目养神。我当时一直信奉一点,在还跟人不太熟的情况下,你主动交流的越多,缺点暴露得也越多;而恰恰在这样一个群体中,像我这样的人,缺点,尽量让它暴露越少越好。反观黄云晴,此时此刻已经跟那群女生打成一片。
看着车里聊着各种话题的人,那些人脸上的笑,那时候的我很难想像,未来,会是什么样。我们能在一起聊多久,我们能在一起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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