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变成糟老头?哈哈,这距离我们这些人还远着呢。”
熊新宇曾经说过,
“做事情,就不要思前想后的;咱现在还年轻呢,不就是用来犯错误的时候么。”
偶尔想想,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焦虑、忧郁、憋屈,好像一直都没跟80、90后沾过边;
或许是因为,咱们这一代人,看着金庸、古龙改编的电视剧,还有那些日本漫画长大的,受其中影响,一直寻求的是一种快意恩仇的生活。这一代里边,有人敢说自己没有幻想过自己背着把长剑走遍天涯、或者看见不顺眼的事情甩出一记流星拳螺旋丸么?
我们从小就见过太多不顺眼的事情。从看见轰炸过驻南联盟使馆的美国空军,到抢夺奥运火炬的极端分子,再到大街上肆意砸烂老奶奶摊位的无良城管,当我们看到这些的时候,一般都只会留下一句话:跟TM拼了。
大人们这时候都会告诉我们,要学会忍耐。
可偏偏,家里人总把“忍”过后的满腹牢骚的一面留给了自己,那里边有无奈,有委屈,有惶恐,有后悔……
西方人把全世界的跟我们同龄的人称为Generation-Y.顾名思义,why?为什么?我们是经常问着“为什么”长大的。我们在家人对着“忍”字发牢骚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告诉自己,将来有一天,等自己长大了、出息了,绝对不会让自己这样。
《青春期》里有句台词说:“责任,那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我的责任,就是放弃责任。”
这句话有点夸张。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没想过关于“责任”的事情,这个字对我们来说太沉重,离我们也太遥远。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
——忍耐,那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我们的忍耐,就是毋须再忍。
至少,那时候,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若不是这样,国际班高一年组,也不会变成“全民皆战”的状态。
熊新宇经常说:“跟普通班干架的那段时间,我才真感觉到咱们像一个家。”
冯唐璜经过我们班教室后门的时候,对着教室门冲着坐在最后一排的萧全打了个响指,还点了一下头。
萧全看到后,马上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我,上面写道:
“估计事情办妥了。”
我也冲着萧全点了一下头。
我的事情也办妥了。
这节自习课,我一直在给身在十四帮派的翔子发短信。
自从运动会以后,我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跟普通班的一些人接触着,有些是十四帮派里的小喽啰,有些是被那些话事人们控制住的替他们写作业的三好学生,大部分是在十四个班级里郁郁不得志或者经常被人欺负的;甚至后来有些人都不需要我认识,只要有事情,这些人就会去找翔子,然后翔子再找到我。
翔子的势力虽然在十四帮派里根本排不上前几号的,但是因为我的各种支招和拉关系,由翔子牵头,到各个班级里的一些小角色连点成线,一张消息网已经覆盖了整个普通班。
“你不需要跟他们硬碰硬,”我跟翔子说,“就用这种方式跟他们干。有了这帮人,你翔子现在,是过河不用桥了。”
翔子用食指和中指捏着眼镜腿,提了提眼镜,看着我,点头笑笑。
我和翔子的友谊也是十分紧密的,但是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我们必须装作陌生、甚至是敌对的样子,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在某个教学楼或者体育馆后面见个面聊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尽量发短信。有的时候,这哥们真的着急了,非要过来当面找我,我还必须先损他几句,让别人打消疑虑。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我怕被人看出我现在跟他的关系,时间长了他在普通班会待不下去。
“岳老六还是没消息么?”几十分钟前,我给翔子发送了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我解开锁屏看到回复:“没。都说估计他是在家没来上学。”
“那谁砸的咱们教室也不知道呗?”
“对。但有人说,这事情还跟齐飞或者墨迹那么帮人有关。”
“有证据么?”我问道。
那边半天没回。
“行了,不需要证据,马上让人散布,国际班要有大动作,就说得到了校领导的授意,就抓那天来砸班级和寝室的人;让没事的人离远点,让该小心的人小心。”
“稳了。”翔子回复了俩字。
对于我自己的关系网,我不会问萧全我应该怎么办,萧全也从来不过问。不过,萧全好像总是很清楚,我做的一切都不会害他。
午饭之前最后一个下课铃终于打响,班里的一群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马治咬着牙看着天花板翘着二郎腿,想了半天,最后猛地从书桌里拿出那把管叉。萧全一见,直接摁住马治的手:“放回去,山炮!”马治目瞪口呆,怒气冲冲地把管叉又甩回书桌膛里。见到这一幕的所有虎狼,都把自己已经揣进上衣口袋里的“家伙什”塞得紧紧的,然后一个一个地往门外走着。
“你要跟他们一起去?”黄云晴在我身后叫住我。
“对。有什么事么?”我回身问道。
黄云晴眯着眼睛望着我,口中含了几口唾津,似乎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我就吃饭去了。”我转身就走。走到楼下以后,我正好看见跟在萧全身边的童远航正畏畏缩缩地跟萧全打着哈哈,看上去仿佛很像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告诉自己,我跟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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