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堂堂八品县丞来到萍城理工学院,实际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许慎言惊诧的是这位县丞到来的时机,今天距那些秀才们抗议示威不过三日,这县丞就匆匆出现,时间颇为巧合啊。
许慎言也不敢怠慢,率领学院主要负责人都到学院门口迎接。
罗县丞此次出行十分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差役锣鼓统统未用,连里正保甲都没有通知,只一乘小轿悄悄的来到学院。
许慎言来到轿子前,恭声道:“罗县丞光临敝学院,让学院蓬荜增辉,学生不胜感激。”
罗县丞下得轿来,和声笑道:“许秀才不声不响间就建起了这么大一所学院,果然是青年俊彦,能力卓绝非凡哪。”
“县丞谬赞,学生愧不敢当。请。”
一行人来到许慎言的办公室,寒喧一番,请罗县丞在上首坐了,奉上香茗。罗县丞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与县丞同来的人自有王子凌安排人员接待。
办公室只剩下许慎言和罗县丞两人。
许慎言说道:“罗县丞此来,不知有何指教?”
罗县丞收敛笑容,淡淡地问道:“许秀才莫非不知?”
“县丞未曾言明,学生如何能知?”
“许秀才好大气魄,学院不过半年间,扩张如此之盛,端的是好威风啊。”
“不过是乡民抬爱,与学生却无多大关系。乡亲们盛意拳拳,信得过学院,学生倒是惭愧得很,生怕辜负了乡亲们的期望。”
罗县丞沉下脸来,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有功得很了?”
许慎言恭谨一礼道:“学生不敢居功,全是当日崔知县大人到学院视察,多有教诲,学生细细体察崔知县的拳拳心意,大有所悟,方能做出今日这般成绩。”
他一席话抬出了崔知县,言下之意很是清楚明白。
罗县丞哼了一声道:“许秀才,可知有人向县衙上书,说萍城理工学院专行不法之事,教授歪理邪说?”
许慎言义愤填膺地说道:“县丞大人明鉴,学生一向奉公守法,教人向善。此等一定是有奸邪小人诬陷学生,大人今日亲自前来学院,当知学院不是那等非法之地。至于教授歪理邪说一语,更是无稽之谈啊。”
“有没有诬陷,我自会着人查清楚。许秀才请放心,县衙向来公正严明,不会冤枉任何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坏人。在未查清楚之前,学院却是不能继续授课了。”
许慎言面色一变,一股怒气自心底而起,这就是压制呀,来自官方的压制。此事若是说崔知县毫不知情,他打死也不相信。
在和李贵才谈到经营风险时,官方压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风险。而且官方压制挟权威和暴力,最是让人无法抵御,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孰料李贵才的工商银行还没有受到官方压制,萍城理工学院倒是先受到了。
他深吸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方才说道:“县丞大人,如此不妥吧。学生一向奉公守法,天人可鉴,若随便哪个人来诬陷一下,学生就得关门停业,那学生还怎么开得下去?这数千学员的前程岂能得到保证?”
罗县丞道:“自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上书,县衙就会兴师动众。关键是此次上书的人,都是一些饱学大儒,知书达礼之士,他们的话,县衙岂能置之不理?许秀才放心,此事一经查明,立即就会还学院一个公道,学院自可恢复上课。”
许慎言道:“不知县丞大人要调查多久?”
罗县丞恢复了那可掬的笑容,说道:“这个期限嘛,自然是要看许秀才有多大诚意配合调查了。”
萍城理工学院被暂时关闭的消息在五村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许秀才一向手眼通天,道行高妙,这次怎么就被斗垮了呢?学院开不下去,那大家的生活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回到那朝不保夕、食不裏腹的境地?
人生最可怕的并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得了希望以后再破灭。没有希望,顶多也就是麻木,以至于决绝。漫漫长夜中呆久了终究也会习惯。然而得了希望后,心里活泛,热血上涌,满心要打出一片大好天地,然而现实无情,会生生扼杀那脆弱的希望,最终使人复归绝望。这从高峰急降到低谷的过程,不是谁都能经受住的。
五村村民们经历的便是这样一个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倘若生活一味困苦,那么过也就过了。但是生活好了还没有半年,忽然又跌回到以前,这叫人如何忍受?
很多人惶恐不安,很多人破口大骂,也有一些牛鬼蛇虫,开始蠢蠢欲动,四处活动。
一股阴风在五村地面四处蔓延。
学院被勒令关闭,幸亏许氏工坊没有受到波及。第一、二期学员全部调到生产现场,由贺小双调度安排。第三期学员也不允许回家,因为一旦学员出校门,就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甚至引发雪崩式的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年龄小一些的一年级学员派去做一些后勤工作,大一点的学员则被安排分批到现场观摩生产。只准看,不许*作,为此还专门划出了安全警戒线。
安抚好学员,许慎言将一众管理者都召集起来开会。
教学楼已经被封闭,会议室自然是进不去。所以开会地点设在宿舍楼许慎言的家中,他在这里给自己和母亲、妹妹各弄了个房间。
“大家议一议,这件事怎么办?”许慎言望着大家,沉声说道。
“很明显,这件事是那些秀才们搞出来的鬼。”王子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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