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挡我者死！（1 / 2）

在我们的印象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直是一句颇为跋扈霸道的口号，往往被用来形容反动统治专横独裁或做事独断专横，飞扬跋扈；是个大大的贬义成语。据说最早说出这句的是春秋时期的盗跖，《庄子·盗跖》里面他是这样表达的：“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跋扈专横可见一斑，最起码给听者的感觉也甚为不爽。有意思的是，盗跖那句话恰恰是对着孔夫子说的。

当然这句话用来今天逃难的关羽身上，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所谓挡我者死，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你要从敌占区逃到解放区，就要冲过敌人的层层关卡；虽然敌人的老大同意放了你，但其他地方上的官员却不一定肯放你，擅自拦截是常有的事。对于这种不识时务的人，关羽也只能对他们说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是警告，也是宣示内心。

接下来，没带曹老大亲笔签字的通行许可证的关羽，只好九死一生地从东岭关开始（这是他流亡旅途的第一站），途经雒阳、汜水关、荥阳（今河南荥阳）、东郡（今河南滑县）五大关口，一路杀人闯关而出；这就是有名的“过五关斩六将”，它将是关二爷赤胆忠心的有力象征，中国人没人不知道。

但其实这里头有个大疑问：对着地图你就会发现，他的这条路线（东岭，雒阳，汜水，荥阳，东郡），其实绕了一个大圈子，关羽居然先傻乎乎朝着西北方向跑了数百里，一直到雒阳才又转而向东经过汜水、荥阳，最后到东郡渡河！——这显然不是最佳路线。

按照这条路线，不仅浪费时间白跑路，还平添了不少麻烦；如果他要去河北，即便在东郡渡河，那么出门后往北略微偏东一点点就可以了，那么这个大圈子又是个什么情况呢？是关羽路痴，还是他闲情逸致，想先去中原游历一番，再去嵩山少林寺切磋切磋武艺？

答案是：都不是！关羽此刻算是流亡，还带着两位夫人赶路，根本没游历中原，找人切磋的那份闲情逸致；至于所谓路痴，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人问路或者事先带个向导——怎么可能一群人傻傻地绕了一个大弯？

原来，这要牵扯到一个文化传承的问题。话说“过五关斩六将”这件事本来就是虚无幻渺的（其实就是家们杜撰出来的）；而在罗贯中先生写《三国演义》之前，宋、元时期就有说书先生通过话本的形式将这个故事向人们展示了出来。可他们水平太低，竟然误把曹*定都的地点定在了长安而非许都！这样，关羽出发的路线是长安，雒阳，汜水，荥阳，最后到东郡渡河，完完整整一条线，也就毫无破绽了！

可后来老罗写《三国》，觉得这些人历史太烂，就把曹*定都地点又给搬回许都；可这么一变，问题就出来了。老罗地理不咋的，加上本人比较偷懒，只改了出发点，却没有改路线，只马马虎虎加上了一个东岭关——这样，路线就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转弯了！所谓关羽路痴，其实冤哉枉也。

好了，搞清楚了故事背景和深层次原因，我们就可以理解关羽的这条路线为啥这么奇怪了。为了配合故事发展，大家不妨认为关羽的确路痴，或者带错了指北针吧！毕竟闯荡江湖，走错路也是常事。

话说关羽一行很快就来到了东岭关（今河南禹州境）。守关的将官叫孔秀，来头不详，此刻正带着五百人在山岭上把守。当关羽一行上了山岭以后，士兵们便报告给了孔秀，孔秀也实在，亲自出来迎接。关羽下马跟孔秀见礼。

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但恰恰是因为没有通行许可证的问题，只需三言两语就能使得这两人顿时反目！——孔秀先问：“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关羽回答，自己辞别了曹*，要去河北找他大哥刘备。

孔秀的热情顿时减了一半：“哦，这样啊。河北是袁绍的地盘，这人正是我们的敌人；那么，您要弃明投暗，有丞相给你批的条子吗，或者通行许可证？”

关羽有点无奈：“哎，我走得急，这些都没带——你不会不放我过去吧？”孔秀不冷不热：“没有？那不好意思，你先在这待着吧，等我打个报告请示一下意见再放你走。”关羽急了：“不行！你来回打个报告，那得多久啊，会耽误我时间的！”孔秀还是不为所动：“那没办法。兄弟我就吃的这碗饭，就要遵纪守法，我也无可奈何。”

关羽有点恼怒了：“你确定不放我过去？”孔秀听来，这句话里面有着明显的威胁成分，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侵犯，便大言不惭地回话：“是的！你想过去——除非把车里的人给我留下当人质！”

关羽火了，提刀就砍孔秀。孔秀回去武装了一番，也拉开阵势带了一帮人出来重新迎战，还一边大喊：“你敢过去吗？”（这就有点找死的意味了。）关羽懒得废话，直接用行动说话；他吩咐马车先往后退，自己提起刀就朝着孔秀看来。孔秀虽然上前迎战，但他明显跟二爷不是一个等级，所以他死的很难看，只一个回合就被二爷砍菜了。（手段可谓果断利索。）

平心而论，其实孔秀也没错，他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把守而已；说起来，他算是无辜的。可关羽虽然理亏，但情势所迫，孔秀不放行，他只能闯关而去；况且考虑到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义——似乎也不能怪他。那么，论起这起杀人事件的情由，非要怪罪的话，就怪老天没给关羽一张通行文凭吧！

好吧，其实人生事大抵如此，有时候谁对谁错实在难以辨清；既然弄不明白，潇洒走自己便好了，又何必分那么清呢！在这点上，关羽做得很好，他丝毫没有愧疚感。在他的理念中，你拦我，我杀你，天经地义；加上你又是敌人一方，那么就更不值什么了，总之我是被*的，而你则活该。

孔秀死了之后，他手下的人顿感大难临头，纷纷跑路。关羽又收起刚才的凶狠，表现出替天行道的大义来：“你们不用跑！我杀孔秀实在是因为*不得已，跟你们没半毛钱的关系！哦，对了，干脆你们再帮我传个话给曹丞相，就说我是无辜的，是孔秀非要刁难我，所以我才砍了他。”这些士兵们哪里敢说不，纷纷跪在马前磕头。这件事也就这样收尾了。

过了东岭，关羽又收拾着赶路，下一站便是雒阳。雒阳地方的刺探情报工作做的不错，关羽还没来，雒阳太守韩福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韩福闻听，道声不好，赶紧把将官们都召集起来开会商议。（我会不会是下一个被砍的？）

他手下有位偏将叫孟坦，这个时候出来表态：“老大，我觉得这是个原则问题，没啥好讨论的。既然他没有通行许可证，也没有曹丞相开的条子，那就绝对属于私自逃亡，属于我们应当果断拦截的那类。这是您的职责所在。要是您不能完成，上面可是要追究的呀！”

韩福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但我想，关羽这人比较屌，颜良、文丑都不是他的菜；我们要行动，总得想个好法子咯！”

孟坦略作思考：“这有何难！不如这样，您先拿鹿角（障碍物）把关口拦住，等他到了呢，我就出去和他过招，然后假装大败引诱他来追，您再在旁边放一冷箭射死这狗日的！就算射不死，等他掉下马，我们也可以把他逮捕，然后扭送许都。届时，我们一定会得到重赏的！”

说得没错，貌似*作性挺强。可我们看他的计划，只考虑了射死、射伤掉下马这两种情况，可要是关羽毅力强，射伤了也不会掉下马呢！这样激怒了他，就不怕遭到关羽的疯狂报复？不知道。

事实上，二爷的勇猛真不是他们能够评估的，所以他们也死定了。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告，关羽一行已经到了！——没的选择了，只能按计划行事了！韩福、孟坦两人对视片刻，都点了点头。

接着，韩福准备好弓箭等物，再带着一千人出去拉起架势，上前发问（实在是明知故问）：“你是什么人？”关羽在马上鞠躬见礼：“我？我是汉寿亭侯关羽。哥们，借个道呗！”韩福继续按套路出牌：“有通行许可证吗？曹丞相批的条子也行？”关羽又为难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走得急，忘了要。你看……”

好吧，韩福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义正言辞地回答：“那就对不住了！我奉丞相他老人家的命令镇守这地方，我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专门盘查往来的奸细和间谍（暗讽关羽）。你啥也没有，那就算私自逃窜；放你过去，恕本人实在办不到！”

关羽彪悍的人生从来不需要过多废话，他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态度，立马面带怒火朝他恐吓：“哼，东岭的孔秀已经被我砍菜了，你该不会也想跟他一样找死吧？”

韩福按照计划，回头发问：“谁去给我把他逮住？”孟坦上场，抡起双刀来砍关羽。关羽继续吩咐马车先退，自己拍马来迎接敌人的攻击。孟坦也按照计划，打没三个回合便调转马头撤走，准备诱关羽来追。

可杯具的是，孟坦老兄在考虑计划的时候居然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关羽骑的是赤兔马！这马速度快，那就难免了。最后的结果是，孟坦非但没能达到引诱的目的，反而被关羽坐下的赤兔马很快撵上，然后被关羽一刀直接了账！

剧情跑偏的太吓人了。孟坦死了，韩福只好硬着头皮完成任务，他躲在门边上，尽力朝关羽射了一箭，正好射中关羽的左胳膊。本以为这下可以奏效了，可韩福更没想到，二爷的神威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放了冷箭之后，并没有期待中关羽掉下马的情节出现；反而，关羽用用嘴拔出那支箭。尽管血流如注，威猛的二爷还是策马直奔韩福，冲散了其他不相干的人，然后直接扑上去，手起刀落把这位可恨的敌人连头带肩砍死在了马下！比起上一位孔秀而言，他死的可谓一点也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