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这边搞得红红火火,很快,荆州的刘表就已经全方位听说了。话说这哥们虽然也是大汉的宗室,但却本事平平,到老了越发感到自己后劲不足。一向不愿人家叫他官名,却因为自己的“江夏八俊”的名士声誉而沾沾自喜。他虽然管着荆州,却已然明白自己根本就守不住——这一点,其实早在上次张武、陈孙闹造反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他本意是想让刘备帮着他一块儿干的,结果被蔡夫人和蔡瑁这厮给闹了那两场,加上自己也有些糊涂,结果*得刘备只好谪居在新野偏远小县,而且襄阳还差点弄出了一场事故——每每想起,刘表心里都时常忿恨自悔不已;可是他又是个典型的“妻管严”,自己一腔心思又碍着蔡夫人而无从发泄,于是这郁闷就一直积压在心里,导致神经受了点伤,不久就由一般的心悸怔忡而演化成了哮喘病!
这样一来,事情倒闹大了。可惜荆州本来就没有几个名医,加上蔡夫人本来就是个不贤之妻,只顾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哪里来管病鬼刘表!结果这样一耽误,刘表的病就情越发沉重了:逐日来怯弱内损,元气大亏;每晚咳嗽盗汗,夜夜不止,几乎一整天都不得安稳。照这劲头,看起来他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就这样的状况,几个月来,刘表还接连接获新野刘备的消息:据说义弟刘备已经两次大败曹家兵,打下了樊城;而且连传说中的伏龙、凤雏都给他征聘到了,又新收了黄忠、魏延等一应将官;直弄得兵马雄壮,军粮入山……到现在,病中的刘表已经顾不得跟这位义弟玩猜疑了,他现在心里是满满的欣喜——毕竟都是他老刘家的辉煌!只要没让曹*、孙权得逞就好。
某一天,刘表又得到了下人报告刘备的最新情报:据说刘备在新野广泛招收流民来住,一时间荆州的居民趋之若鹜,就跟赶集一样热闹;照这样下去,只怕最终会对荆州方面不利!
这一情报让病中的刘表抚思良久感慨良多。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刘备搞得太过了点,恐怕会威胁到自己;但是,后来慢慢一想,也就释然了。
联系时代,联系国运,联系自己——南阳本就是世祖光武皇帝的发祥之地,当年年轻的汉光武帝刘秀正是从这里走出去重新光复了二百年大汉,才使江山一直流传到现在;但放眼现在的局势,权臣迭出,皇帝懦弱,自己老刘家的宗亲又都散落在各地,无以为靠!
掰着指头数数:以前那位平了黄巾的刘虞已经死在幽州了;刘璋在四川,也一样的暗弱无能;至于自己,本就是书生一个,两个儿子么,说句不好听的,也都跟猪狗差不多,导致自己一直被曹*欺辱,大仇一直没报。何况自己又有那样一个不贤之妻,到现在还在因为宠爱小儿子而闹得家事不宁,天天在算计怎样搞掉老大……这么斗下去,荆州早晚会被别人夺去!悲哀啊,悲哀!
幸亏还有新野的刘备一直振作发奋,苦苦支撑。自己已然命不久矣,但眼看他在新野干出的这番成就,估计将来大汉的兴亡,一定会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看他把新野一个县都治理得那么好,肯定有拯救刘氏天下的大抱负;加上现在有那么多的民心已经倾向于他,何况自己本来就不中用,倒不如把荆州地区的大权就让给他!
这样一来,兴许这位义弟还能凭借着荆州干出一番大事业;也省得自己一死地盘马上在两个儿子的手里被人抢去,自己在地下也好对得起老刘家的列祖列宗!
——想来想去,一直想到这里,纠结了许久的问题总算得到了答案,刘表本人也立马就轻松了许多!疙瘩解开了,病也跟着好了一大半。
榻上的刘表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房里此刻没人。他挣扎着抬起身子,最后居然坐了起来!——毫无疑问,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上天给他的征兆。刘表不仅欣喜地感叹:这真是老天引导我想通这个纠结,把位子留给我义弟啊!看来,这件事早有天定,天命注定让义弟担当兴复汉室的重任,所以自己绝不可以把位子交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想通了这件事,刘表挣扎着下床,带病趴在桌上给刘备写信,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本来这种事一般要跟底下的参谋们,如蒯越、蔡瑁、张允等人开个会议讨论决定一下的,这是原则问题,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实在不行,牵扯到继承人问题,也要跟自己的老婆蔡夫人通个气。——但刘表这次想一个人做回主。他知道,跟底下人商量只会把事情陷于无限的纠结中去;而自己的老婆……还是别了吧,跟她说保准没戏!这次,他要来个出其不意。
信不能写得太显露,只能大致阐明自己大限将至,非常想念刘备的情形;希望他接信后迅速往荆州一行。哦,对了,还可以带着新招来的卧龙先生,还有上次襄阳城里的那位保镖勇士赵云一起前来。此来目的有二:一是自己兄弟临终诀别,二是共同见证荆州的接班问题……
勉强写到这里,病中的刘表已经支撑不住了,眼见得笔已经似有千斤多重,手腕不停乱颤,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刘表只好叹一口气,收笔不写。好在这样意思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吧,义弟应该能看懂……
干完了这些,刘表才支撑着把勉强写好的信塞到枕头底下(防止老婆发现),侧着胳膊朝后面仰了下来。忽然,又一阵头晕,刘表又晕了过去!——好半天,蔡夫人才想起来看望老公,哪想到几天不见,老公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蔡夫人终究心疼丈夫,趴在丈夫的身体上哭了好大一会儿,刘表才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蔡氏知道丈夫恐怕已经活不长了,此刻她最关心的就是小儿子的接班问题;只好流着泪问老公:“你都这个样子了,琮儿可怎么办呢?”刘表知道她的意思,但这次自己心里另有打算,又不能明白说出,只好两眼流泪,不发一言。等了好半天,看到蔡氏实在急的不行,刘表才勉强说了一句话:“这件事你就别*心了,我已经想好咋办了!”
蔡夫人见在刘表这里问不出什么,加上刘表本人昏迷不定,时间已经等不了那么多了,得赶紧做二手准备!很快,蔡夫人就把蒯越叫来,跟他一起秘密商量刘表死后的接班问题。蒯越建议:无毒不丈夫,应该假传刘表的命令把奉命驻防江夏的老大刘琦召回来干掉!这样,刘琮就会永远没有了竞争对手,他接班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提议正投蔡氏的意,她一口同意。两人嘀咕了半天,这个密谋就这么定了下来!
——算计不可谓不毒,下手不可谓不狠。可惜两个恶人算计了半天,他们万万没想到,刘琮的竞争对手根本就不是刘琦,而是这位跑来投降的小叔子刘备!这又该怪谁呢?而且,刘表做得更绝,他日后的做法,压根就没想给这两人任何行动的机会!可惜!
话说这两人算计好了之后,蒯越去准备了,蔡氏这才又跑进来看刘表的情况。刘表还是昏迷未醒。此时,文书(从事)伊籍进来看望老大,蔡氏便吩咐伊籍:“不知道琮儿去哪了,我去找找他。你在这边先看着,有啥事叫唤一声!”伊籍答应了。
也幸亏她走了,这才给了刘表行事的机会!等她一走,刘表立马神奇地醒了(感情刚才“昏迷未醒”是装的!),一看伊籍来了,心里非常高兴,赶紧把他叫到跟前。刘表知道这位伊籍平时跟刘备关系不错,而且绝不是蔡氏一党,自己的事情值得托付,低声对他示意:“我等你很久了!”便往枕头底下拿出那封藏着的信,交给伊籍,让他赶紧送去新野。
伊籍答应,赶紧接了过来。大概因为不放心,刘表喘息着再做强调:“记得我的话!我的大业就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千万要保密!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伊籍虽然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但估摸着应该也能猜得出来。这是大事,丝毫不能马虎;何况刘老板还这么信任自己,对自己这样郑重嘱托……伊籍顿时泪流满面,跪地磕头: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把信送到新野刘备的手上!
看伊籍坚定地去了,刘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眼看着荆州的交付事宜已经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现在,即便自己死去,也可以对得起大汉老刘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刘表又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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