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吟霜微闭着眼睛对她笑了笑,替她夹菜到碗里,听若不闻地道,“清楚啦。你也多吃点吧,听说吃多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记起心里的秘密。”
独孤梦不由巴拉了两口,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碧吟霜见她这副乱了方寸的吃相,笑着拨开她手中的绝音石,长声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适才想起这两句话原是出自同一人呢,孔儒圣,真是不厚道呀。”
不可隐瞒真相,却又要守着必须隐瞒真相的承诺。古人在不同时间段说的话当然不能照顾到所有问题。独孤梦登时腹诽,“姐姐太讨厌,哪有这样理解古人的语句的。”
碧吟霜击箸道,“因为我就是爱挑毛病啊!”
阿那汗这时终听见她们的交谈声,却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音殊为不解,如同木偶般愣在那里。
碧吟霜见之则笑,“阿那汗大叔,你吃完了没有?我们需借一步说话,你女儿的事还需详谈。”
“我家久儿跟你们有什么事要谈?”
“当然是,”碧吟霜以嘴型示意,“入宫为妃的事。”
阿那汗一下把李久郁拽到身边,急道,“女儿啊,你怎么不跟爹商量就把如此重要的事情跟人说了?”
李久郁讷讷道,“爹,我们要成大事,只得找人帮忙。而眼前这两位,一位是青鏊国的睿王嫡女,一位在玄山派任有要职,都是不可多得的助益。”
阿那汗重新朝她们二人打量,他自身当了几十年的柔然国君,自忖身份非常,识人的眼光也不低,这方说到,“你们能帮得上忙?我不信。”做汗王的那些年,他早就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脾性,便是面对名满天下的玄慕青都未必肯低头,何况眼前是这样两个小姑娘。
“不信?”碧吟霜冷笑道,“你信与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相反,我没在你身上看到一丁点合作的价值,所以你最好再也不要相信别人,自己抱着酒壶过一生吧。柔然国重振的希望,将在你手中彻底淹没。”
阿那汗愤怒道,“你!小小女子竟欺我柔然无人!早二十年,我柔然铁蹄能将你青鏊国的国都踏成飞灰。”
“是吗?”碧吟霜更变本加厉的讥讽,“我真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如此强盛的势力在你手中也撑不过二十年,汗王的本事可真大呀。恕小妹能力有限,无法豁出玄空山的一兵一卒陪您去送死。”
天门上还有那老人留下来的一叠筹码,好像有四五十个。
顾道人道:“我们这里都是赌完了才算账的,朋友你就算暂时身上不方便,也没关系。”
段玉笑道:“我身上还带着些。”
那满面病容的中年人也一直在盯着他,忽然道:“却不知朋友你赌多少?”
段玉将老人留下的那叠筹码点了点,道:“暂时就赌这么多,输光了再说。”
虬髯大汉笑道:“好,就要这么样赌才过瘾,我王飞今天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那中年人面上也露出微笑,道:“在下姓卢行九,朋友们都叫我卢九。”
段玉笑道:“幸会得很。”
于是他也押了四个筹码上去。顾道人掷出的骰子是七点,天门拿第一副,是副梅花配三,六点。
庄家拿的却是副地帛。
段玉输了。
第二副庄家七点,天门又是六点。
段玉又输了。
第三副庄家烂污二,天门却是蹩十。
最后庄家打老虎,居然又命了副杂五对。
这一手牌,段玉已输了十六个筹码。
他当然面不改色。
这十六个筹码就算是一百六十两银子,段公子也一样输得起。
第二手牌段玉居然又连输四副。又是十六个筹码输了出去。
他当然还是面不改色。
卢九和王飞看着他,神色间却似已有些惊奇,还有些佩服。
王飞已扳回了一些,对这大方的少年显然已很有好感,竟忍不住道:“老弟,你手风不顺,这两把还是少押些吧。”
段玉笑了笑,道:“没关系。”
这次他竟押了八个筹码。他只想快点输光,快点散局,好跟顾道人谈正事。
输点钱他并不在乎,那“僧王”铁水他也未见得害怕。但他却实在不愿惹麻烦,更怕他父亲知道他在外面惹了麻烦。
这位顾道人若能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能让他早点赶到宝珠山庄去,就算再多输点,他还是很愉快的。
谁知从第三手牌开始,他竟转运了。第一副牌他拿了个一点,庄家竟是蹩十。
于是八个筹码就变成了十六个。
他就将十六个筹码全都押下去,这副牌他居然拿了对天牌。
他当然也很高兴,于是这一注他就押了三十二个筹码,只想一下子输光。
输赢一向不动声色的顾道人,这次脸上居然也仿佛有点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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