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繁复的整容手术到整容造成的创口完全愈合,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无颜为小伤的死已经伤足了心。她已不再那么快言快语,也不再心无城府,她已经有了心机,有了计划,已经渐渐成熟起来了。
小伤在这两个月里,也一直担心着无颜的下落和遭遇,是以,伤未愈合,他就要求见无颜。他记得两个月前:他刚被青衣人救回来的时候,他就意外的见到了无颜。
那时,他正躺在棺材里,虽然他事先服下了青衣人给他的一种**,使他像个活死人一般,在一个时辰内,不但呼吸和心跳会停止,甚至连体温都会下降,不能运动,不能言语,但是他能听到那是无颜的声音,这次绝不会听错。青衣人答应了他的要求。
青衣人当然不会轻易就答应他的要求。他有条件。“你如果将这杯毒酒喝下去,我就让你们相见。”
小伤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举起杯子,一口就将酒喝了下去。他脑子里立刻感到一阵天昏地旋。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等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他并没有见到无颜,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不知道青衣人为什么不让他见无颜,为什么要骗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藏邪刀仍在他腰畔,他紧握住刀柄,缓缓向前行去。
正午时分的官道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丝冷。仲夏的烈日如一团火般照在小伤身上,他莫名的焦燥和烦闷起来。他不只一次问自己,青衣人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若要陷害自己,为什么又要救自己的命?他若对自己毫无恶意,又为何不让自己见到无颜?
“无颜现在无疑还在青衣人的掌握中。”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要知道无颜在哪里,就一定能找到青衣人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道:“铁心挚,请留步。”
他的仇人居然在这里?小伤大吃一惊,猛然转身。他立刻看见一个独眼跛足的老人正拄着根拐杖一腐一拐的向这边走来。无疑是他在叫铁心挚的名字。
可是小伤并滑见着铁心挚的人影。他握刀的手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冷冷盯着这个独眼跛足的老人道:“你说铁心挚?他在哪里?”
独眼老人也斜着一只独眼,上上下下将小伤打量了一遍,冷冷道:“铁大侠威名震天下,不认得老朽也不为怪,却不知铁大侠为何定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呢?”
小伤的心沉了下去,莫非青衣人面具人竟将自己的面容变成了仇人铁心挚的模样?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陷阱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他面上却淡淡道:“阁下这么自信我就是铁大侠?”
独眼老人没好气道:“老朽虽已年迈,但‘神眼铁拐’的绰号也不是白捡来的。”
原来这独眼跛足老人就是威震四海的“神眼铁拐”虞二拐子。他叹了口气,心中已明白过来。虞二拐子自然不会连铁心挚都不认识,他的面容无疑真的已被改变成铁心挚的模样。现在他想说自己不是铁心挚也没有人相信了。
他叹道:“虞三先生果然好眼力,却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虞二拐子道:“老朽也不过凑巧经过圯间,一会儿前,承蒙一位故友信任,让老朽务必要将这封信柬转交铁大侠。”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信柬递了过去。
信封上并没有具名,小伤疑惑道:“却不知前辈这位故人又是何人?”
虞二先生笑道:“你拆开信柬一阅便知。”他转口道:“既知铁大侠有事在身,老朽也不便多加叨扰,就此别过。”
但见他拱手一揖,看来一跛一拐走得并不怎么快,可是一瞬间,就已消失不见。小伤这将信柬拆开来看。但见信写道:
“阁下不必疑虑,你我之间原本只是一场交易,谁也没有勉强谁。是以,我也必将践约,让阁下如愿以偿。”
“另注:小伤从此不在,青衣人因此消逝。”
小伤叹了口气,他方然明白青衣人的意思。可是他既必践约,那么无颜又在哪里呢?
路边的一片树林外,用竹竿挑起面青布酒旗。走到酒旗下,便可看见树林里的一片容地上,用木板搭起几间茅草屋。里面拥满了乘凉饮酒的人们。正是一家随处可见的小酒铺。
小伤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空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半斤牛肉,两个茶鸭蛋,边就着菜喝酒,边想着心事。
酒既不醇,菜也不鲜,若是两个月前,他本是吃不下去的,但是现在,他已渐渐习惯了这种简朴的生活,正如小的时候,他能吃下和着泥巴的馊馒头一样。
酒菜下了肚,他的心事却还来一点头绪,他茫然起身,正准备付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这几个月里,他根本就未在身上揣过钱,也从没有用过钱。
明白这一点后,他就是然坐了下来,额头上已不觉急出了汗水。
现在,要让他不给钱就走人,这种不要脸的事,打死他,他也做不出来。他不自觉的又在自己全身上下的衣袋里摸了一遍。确实没有钱,连一文都没有。
要命的是,酒铺的老板娘早已在一旁死死的盯着他,那双眼睛就像两把刷子不停的在他身上刷来刷去。这时更且眯着一双春水眼,媚笑着,像水蛇一般扭着屁股走了过来,一只脚踏在长板凳上,把大半个身子趴在膝盖上,瞟了小伤一眼道:“客官吃好了?”
小伤只有点头道:“是的。”
老板娘一双油腻的手已经晃一晃的向他面前摊了过来。小伤想要装着没看见都不行。嗫嚅道:“多少钱?”他的眼睛已经盯着了左手紧握着的刀,割爱道:“这把刀能抵得了酒菜钱么?”
当然行,可是老板娘却不这么认为,她的脸刷的一下子沉了下来,猛然一拍桌子道:“臭小子,我告诉你,老娘早就看出你是一个吃白食的,你想拿刀来吓我是不是?告诉你,老娘不吃这一套。”
小伤当然还想解释,这时旁边桌上一个喝酒的痞子已经晃悠着脑袋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借着酒意一把揪住小伤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揪了起来,喝骂道:“臭小子,是哪儿混饭吃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十里之内哪个不晓得这里是我斜眼三的地盘?”
他指着老板娘说:“你想赖她的帐,是不给老子面子是不是?”
怒骂声中他已一拳向小伤打了过去,小伤还未动手,这只拳却已被另一只醋钵般大的手掌握住了。
斜眼三立刻痛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但见斜眼三的人被这只手一所一送,他的身子立刻像抛沙袋般被抛了出去,“哐啷”一声撞在窗框上,又“砰”的落在了窗外,直痛得啮牙裂爪,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老板娘和其他的客人早已吓得溜到了一边去。
小伤暗中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将斜眼三打跑的东膊大汉。他虽然很佩服好打抱不平的好汉,但这次他却实在感激不起来,他毕竟理亏在先。
这时,东膊大汉忽然伸手在桌下一抓。等他的手抬起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大把黄澄澄的金镍子。
他将金镍子放在小伤面前的桌上,道:“这些金镍子想必是阁下掉以地上的吧?”
当然不是。小伤否认。
赤膊大汉环眼向屋子里所有的人横扫一眼,忽然粗声莽气的道:“这些金子难道还会是你们掉了的么?”
当然也不是。纵然是,看见他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承认。每个人都在摇头。
大汉回过头来笑道:“这当然也不是我掉了的。”他冷笑接道:“我方才明明看见这金镍子是从阁下身上掉下来的,阁下为何一定要否认?”
小伤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这大汉要玩什么花样。
这时大汉已接道:“各们当然也亲眼看见了。”他瞪眼接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没有人看见。可是,见他这模样,又有谁敢否定?大家只有闭嘴。
大汉瞪着他们的脸凶狠狠的又道:“难道没有人看见?”
每个人都只有点头称“看见了。”他们实在惹不起这个平空里冒出来的瘟神。
这时小伤再想否认当然也没有人会相信了。他只有苦笑着看着大汉。
大汉视而不见,冷冷道:“既然这金子是阁下的,阁下就应该收下。如果阁下连自己的钱都要否认,却不知有何叵测居心?”
大家已经对小伤心存戒意,心里也已经认定这钱是他的了。他们虽然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希望这件事就此了结。免得惹祸上身。
庆幸的是大汉这是已经准备要走了。临走时他甩下一句道:“如果阁下认为在下多管闲事,挡了阁下的好事,大可冲着我来。”
小伤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付了酒菜钱,又将余下的钱全给了斜眼三,算作补偿。做完这些事,他就去追那个大步离去的大汉。
大汉似乎也知道小伤会跟去似的,不紧不慢的在树林里绕了几个圈子,然后在一棵杨树下停下了脚步。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