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秘古屋。
秋水痕每次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充满了痛苦和仇恨,因为这漆黑的古屋里供奉的就是他亲身父亲的灵位。
灵牌上并没有亡魂的名字,他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父亲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位大侠士、大英雄,自从他出生那天起,他父亲就已死了,是被奸人害死的。
“龙啸天”每次他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热血就会沸腾,他发誓,此生若不能将龙啸天的头颅拿来祭奠他父亲的在天之灵,他将永世不再为人。
他对龙啸天的仇恨远胜于对小伤,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就已有的信念。
也许就因为他母亲自小就灌输给了他仇恨的意识,所以他才会凡事眶眦必报,才会因此不择手段杀了小伤。
“无论谁欠我的,我都要他们十倍的代价偿还!”他紧咬着牙齿,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他在心中念道:“快了,一切都快了……”
他的母亲秋横波此刻正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合十顶礼,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诅咒,又似在祈祷。
秋水痕轻轻走过去,秋横波紧闭的双眼忽然暴张开来。就连神龛前的红烛似也被她仇恨的目光所震慑,不停的摇晃起来,香灰籁籁而落。
她盯着秋水痕道:“孩儿,我们母子俩报仇雪恨的日子就快到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等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啦,孩子”。
她的语声在颤抖,嘶声道:“所以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去对待他们都不过分”。
秋水痕紧握双拳道:“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会为父亲讨回公道的,一定!”他哽声接道:“孩儿永远忘不了这么多年来龙啸天给我们带来的深重灾难,就因为他杀了我父亲,所以我们母子只能像逃犯般躲着不敢见人,像野狗般向别人摇尾乞怜”。
他越说越激动,嘎声又道:“有时甚至还要受别人的辱骂,挨别人的毒打,甚至……”,他没有说下去。可是他母亲却替他接下去道:“甚至你母亲还要随时遭人的蹂躏、践踏,像畜生般被人玩弄……”
她嘶声呼道:“龙啸天、谢小凰,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们饱尝这二十多年来,我尝过的所有滋味,我要让你们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等到她所有的愤怒和激动全部渐渐平息以后,秋水痕才缓缓道“娘,孩儿现在已是春风得意楼的楼主,本已有足够的资格正面向啸天山庄提亲,可是孩儿料想,这龙啸天狡诈机变,为了巩固他在江湖中的霸主地位,必定不择手段,大搞‘人脉’”。
他沉吟道:“必要时他权衡利弊,将其女儿下嫁给武林中七大帮、八大派中之人也未可知,他纵然事先答应下来,中途也可能变卦,所以依孩儿之见,不应该以楼主身份求亲”。
秋横波目光闪动,嘴角间隐隐绽笑,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一字字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秋水痕眼里发着光,显见对自己很有信心,悄声道:“孩儿如果以现在在啸天山庄的身份,先赢得龙盈泪的芳心……”他笑接道:“这丫头刁顽任性,闹起性子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她父母更是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凡事无不依顺于她,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秋横波却已明白他的意思,她眼里也闪着光,沉吟道:“你有把握?”
秋水痕神秘笑道:“孩儿已经上手。”
秋横波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眼里恶毒之意更浓,哈哈大笑道:“好!好!龙啸天、谢小凰,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突敛,正色道:“此计虽好,却也不能马虎,任何可能的意外都必须考虑周全,莫忘了娘亲自小是怎样教导你的”。
她沉吟着忽又道:“龙啸天盘踞关东多年,早已根深蒂固,所有和他利益勾结的狐朋狗党多如牛毛,而其本身势力强大,更绝非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包子的肉,不在揩上,其地下秘密势力也不知有多少……要想一网打尽,就不能求快,而要求准、求稳,而现在”,她瞪眼接道:“你对他是否已完全知根知底?”。
秋水痕沉吟着。他的为人行事全赖秋横波教导,是以他的性格和秋横波分外接近,且许多方面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沉思了很久才终于道:“孩儿尚不能知根知底,因为孩儿至今尚未能查出龙啸天儿子的下落”。
秋横波目光毒蛇般盯着他的儿子,她的思绪却像是到了远方,幽幽道:“对,必须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都得找到他”。
秋水痕道:“娘亲的意思是赶尽杀绝?”
“不!”秋横波断然道:“我要你将他毫发无伤的带来见我,我要让他们也尝尝骨肉离散的痛苦”。
一想到这一点,她浑身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一张脸已因痛苦而扭曲。
秋水痕躬身道:“娘亲,孩儿这就着人去查,就算他已被埋在土里,孩儿也要将他的尸骨带回来,让你看一眼”。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在说:“娘亲,龙啸天一家将我们害得这么惨,我非赶尽杀绝不可。”
他从阴森的古屋中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紧紧握住的他腰畔的刀“藏邪刀”。
这一年多已来,他已将藏邪八刀练得精熟起来,招式间的配合,灵动机变之巧,可说已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相信纵是小伤再世,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古屋虽幽秘,却只是繁华城市里一条普通街道的一座普通院落,左折右拐,秘密的离开这里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春风得意楼,他想到了楚楚和孩子,于是又右折左拐,到了另一个院子的后门外,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两快一慢,然后又两慢一快的敲了三下。
等了片刻,紧闭着的雕花木门便无声的形一线从里面露出半只眼睛来,一看见是秋水痕,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闪身将他让进了屋子,半开的门很快又无声的关闭起来。
现在是春天,院子里花畦里的花开得正盛。
秋水痕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踏着院子里的碎石路向林木、花荫深处的屋子走去。开门的门房早已先他一步进屋去禀报此间主人了,他脚刚踏上以大理石铺成的石阶,屋里就已有个青衣素妆的妇人牵着姗姗学步的男孩迎了出来。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