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笑道因为他太贪了,太贪的人总是可恶的。“
小伤道:“你就不贪?“
“我也贪。”白衣人笑道:“‘白衣神剑’西门月若不贪,又怎成得了‘白衣神剑?’”
他竟是和薛涤缨共事一主的西门月,他要杀薛涤缨,的确令人奇怪。
他缓缓接道:“但是,我西门月再贪,也有一个原则。”
小伤道:“什么原则?”
西门月道:“我绝不容人的自己的弟兄过意不去。”
“你和弟兄过意得去?”小伤话里有刺。
西门月置若芒闻,径直道:“咱们四大护法共事一主,居功本应均等,但凡事,他总想独占鳌头,好事他一个人都占尽了,留下些残羹剩饭给咱们,你说他该不该杀?”
小伤冷冷道:“你一定觉得他该杀。”说到这里他就闭上了嘴。
西门月当然知道他下一句是:“但我却认为他不该杀,”便笑道:“他实在很可恶。”
“暗箭伤人的人我更觉恶心。”小伤话说到这里又闭上了嘴。
因为这时,风雨中忽然传来了吹箫之声。
箫声急促激越,仿佛挟愤而吹,本来极远,入耳却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耳畔,一会儿箫声渐近,入耳却似又分外幽远,仿佛天外玄音,若非内力深厚之人,焉能如些?
小伤的心一下子松了下去。因为他已料定来的人必是“绿袍玉箫”白云生。
来的人果然是白云生。但见他着一袭龙纹绿袍,头戴马连坡大草帽,手按玉箫边吹边自花树间缓缓踱了出来。
他身后还影子般跟着一个蓝袍负棍的瘦小老人,白云生虽然风度翩翩,他却粗陋猥锁不堪,就像是白云生的跟班,又像是害有羞怯病似闪缩着,左顾右盼。
他披着一件蓝色的披风,却未戴草帽,也未打伞,他根本就不怕头发被打湿,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头发。
他虽知猥锁不堪,但白云生对他却偏偏尊敬有加。他当然就是四大护法之首的“蓝袍神棍”蓝大先生。
白云生一出现怒气更盛,盯着西门月斥道:“四弟,你怎能如此?”
白云生更生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子的。他摇头叹息道:“你……”他似已连话都气得说不出来了,只有回头看蓝大先生,嘎声道:“大哥,我说过么?”
“你没有。”蓝大先生只说了这三个字,就闭上了嘴,却用舌尖去舔嘴角的雨水。事实上,他从一出现到现在,一直未停止过这个动作。
西门月听到这三个字像是大吃一惊,失声道:“大哥,你……”
“大哥是将你惯坏了。”蓝大先生木无表情,声音也极沙哑,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份量极重,
西门月听这话,面上的表情就不反是吃惊,而且还害怕了,吟吟道:“你……我……”
蓝大先生没有容他说下去,忽然反手拔棍,朝天一棍刺出。
西门月明明感到眼前有棍影晃动,不知怎么却就是躲不开。就像一个人突然发现奇迹原来就在眼前,却不知怎么去接受一样。
他只是不知怎么接受,却并没有想去拒绝接受,所以无伦何种接受,他都已接受。
莫非他心中早已听天由命,认为蓝大先生就是他的主宰,他的信仰,他的神,认为蓝大先生这样对他本是他的宿命?
我们人类似乎正如孙悟空,虽变化不尽,却还是逃脱不了命运?他是否也认为蓝大先生正如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去逃?
原来他在逃之前,就已认命运――是认命运,不是认命。
命脉,对人而言,是指人因有了生命而导致人力所不能挽拒的因素对人本身所造成的好和歹;命运则是我们人类自己造成的,因此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可以改变的。
西门月向命运屈服的本身就已是一种失败――他从心底早已认定自己必败在蓝大先生手里,所以蓝大先生一棍刺出――无论那是否是他能挽拒的一棍,他都已不能挽拒。
所以他死了。被一棍洞穿前胸而死。
蓝大先生看着自己手中带血的蓝灰色木棍,叹了口气道:“可惜……”
白云生不解道:“如此败类,死不足惜,何惜之有?”
蓝大先生又用舌尖徘徊舔民舔嘴角的雨水又叹了口气道:“此棍乃天山寒木,极其罕见,老朽花了一个月工夫方才寻得,如此被玷污,岂不可惜?”
白云生立刻同情道:“是可惜。”
蓝大先生苦着脸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还得杀人。”
白云生解道:“杀谁?”
蓝大先生道:“哎,要杀的人可多啦,我又怎么杀得完?而且别人认为该杀的,我也未必一定会杀。”反之,他杀的人,别人也不一定就认为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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